叶芽
叶芽明显地愣住了,眼睛里还浮现起惊惧的神色。
慎独知道当他发火的时候绝对是能用“雷霆之怒”来形容的,他们何家所有男丁都这德性。“我的时间难道不是时间么?”
叶芽扁扁嘴,可是明明是慎独他自己提议要见面的呀。
“你这种完全不想未来的家伙,你真的相当的废柴,相当的讨厌!”慎独火到不行,用力敲了一下桌子,装着热巧克力的马克杯弹跳起来,而叶芽的眼泪也被震了下来。她站起来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羽绒衣也没穿,书包也丢下了没管。
从狂怒状态中恢复理智的慎独看了看面前空掉的座位,“叶芽?”
之十
果然是个狼人呀,不过慎独这只比较特殊,不是月圆夜变身,而是下雪天,叶芽一边双手抱胸瑟瑟发抖,一边这样安慰自己。
认识至今,慎独对她总是充满耐心,亲切而温和,这么爱瞎想的叶芽做梦也没想到过自己也有被慎独狂怒咆哮的一天。
之前她好像还自以为是的揣度过慎独可能是喜欢她的呢。
真可笑,太可笑了。天气实在太冷了,眼泪似乎来不及流过下巴就被冻结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不可以怪慎独的,想想之前她曾一个人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坐在陌生的街头,手里握着新买的水果刀,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自戕了,如果不是慎独及时出现的话。
废柴呀很讨厌什么的,这些话虽然很刺耳,但说得也都是实情呀。
可是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对她这么凶呢?
如果觉得她讨厌的话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对她不闻不问呢?
难道说这是他大少爷用来解闷的游戏么?还是像救助流浪猫狗一样炫耀他很有爱心?
何慎独,这个巨有钱、巨高、巨帅的男孩子,叶芽终于不得不承认,她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
总是开玩笑说他像狼人,也许他真的是狼人也说不定,和她这个平凡人类之间的距离遥远到无从想象。而狼人,大约都是非常不善良的。
之十一
慎独望着对面座椅上摆放的书包和羽绒服,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归还这两样东西,不管怎么说,他不能一走了之。
慎独将枚红色的羽绒服和帆布书包拿起来,放在膝盖上,热巧克力已经冷透了,原本甜腻的香气变得苦涩。书包是本白色的,已经有点显旧显脏,玫色的羽绒服却是新的,和那件毛衣一样。一个念头忽然掠过慎独的脑际,今天的叶芽可是穿了一身新衣来见他呢。
一贯随随便便的她却很认真地想要展现最漂亮的样子给他看呢,结果——却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慎独摆在羽绒衣上的手慢慢收紧,手背的伤口又开始作痛。
服务生忽然走过来,慎独以为是来催他结账,结果对方却满含微笑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塑料袋子,袋子上印着某药房的LOGO,里面装着的东西轻若羽毛。
三片创口贴。
叶芽路过药店的时候想到慎独手背上的擦伤,她走进去,因为裤子口袋里只剩一点点零钱,所以她原本是打算只买一个创口贴,后来想到慎独的手那么大,简直有她的两倍,不,三倍大。于是她买了三个。
所有钱都花出去了,没穿外套叶芽不得不顶着寒风走回家。期末考的时候她仍在发高烧,每场考试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毫无意外的,她问鼎了第一,倒过来数的。
这些后来发生的事情慎独都无从得知,他从塑料袋里拿出创口贴时,看到胶布的外边写着小小的字。
衣服和书包都寄放在店里吧,我会自己去取的。
没想过耽误你的时间,真的,很抱歉。
再见了哦,何慎独。
在创口贴上写留言,应该也只有叶芽干得出吧?慎独忍不住笑起来的时候,忽然也想明白自己之前突兀的情绪失控,其实是最后的心理防线溃败前的挣扎吧,对于一向接受精英教育的慎独而言,喜欢上叶芽这样的女生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他不能接受。直到——他再也不能不接受。
叶芽就是很可爱呀,至少在他的眼中,最可爱了。
之十二
期末考还顺利么?
寒假怎么安排?新年准备怎么过呢?
我们一起放烟花好不好?
很抱歉那天对你大吼大叫了。
??
慎独发给叶芽的每一条短信都石沉大海。所有学校都开始放假,慎独不能够再去Z中大门口等叶芽放学了,
就这么,断了联系。
慎独不知道,叶芽并不是故意要屏蔽他。她只是主动上缴了自己的手机,没有等爸妈凶巴巴地来“取消”。考成倒数第一她倒是没有觉得有多耻辱,可还是把一向视为心肝宝贝的那些盗版流行小说全部丟了。假期一开始,她就天天坐在自己的写字台前,由晨至昏,屁股就像被钉在了椅子上。叶芽也说不清这股毅力和冲劲是从哪儿来的,她只知道一贯被她视为畏途的教科书里竟然也有颇多乐趣,大脑深处一些从未动用过的细胞似乎在跳跃,就像小鱼跃出解冻的春水那么美好。春季学期开学后的第一次月考,叶芽就考进了班级前十,那个一贯对她辞严色厉的老师高兴地打电话给叶芽父母,说叶芽这个孩子是他教书这么多年遇到的脑筋最好使的,但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一味躲懒,就是不肯用功,最近呢又不知为何突然开了窍,知道要奋起直追了。
叶芽父母都笑开了花,叶芽却笑不出来,因为这时她才知道慎独已经离开了。
再也不会有那个超高、超耀眼的男孩子在放学时等在校门口用旁若无人的态度高声喊她,“喂,这里,叶芽!”
之十三
我和爷爷吵了一场大架。
慎独曾给叶芽发了好长一条短信,分成好几段才能发送出去。那天是新年,窗外爆竹喧天,家里也是访客不断,可慎独的心情却说不出的沉寂。
“爷爷说我最近太叛逆,他决定提前送我出国。”
慎独所有的堂兄到了一定年纪都会被送出国,去不同的国家,精挑细选的学校,爷爷希望他的孙儿们可以尽早建立他们自己的关系网,以便日后扩张他的商业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