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最完美的爱情

那是我第一次见阿道,在我十二岁那年的夏天,我再见他是大院里新搬来邻居的一天,父亲带我去总政新来的处长家拜访,开门的女人很漂亮,后来说起阿道的长相,我总能想起他的母亲,那是一个有着娟秀面容的江南女子,似乎与我父亲是旧识,开门的女人道:“这就是叶姜吧,越来越漂亮了,老叶,你也是,我们不来北京,你也不知道去看看我们。”

“雅贞,那是我不去见你们,你家张先生何其铁门,外出这些年,一个老友都不见,张青天的名声有了,我们这帮老朋友也伤的不浅。”

“他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快,快进来。”说着女人与家中帮忙的阿姨道:“张妈把阿道叫下来。什么时间还睡。”

那已经是上午十点钟,来张家庆贺的人已经不少,若是知道道理,必然会早早出来迎客,只是从楼上下来的男孩子却满不在乎,他穿着单衣单裤,没有头发的脸很肿,即便那个样子,十二岁的阿道也长出了自己的味道。

没与来客问好,男孩与母亲说:“你们宴客,叫我干嘛?”

“阿道,我们才搬来,你得认识几个朋友,你看这叶叔叔家的叶姜她与你一般大。”似乎没想到是我,他一愣才道:“你叫叶姜。叶子的叶,生姜的姜?”

从没想过他是新搬来的邻居,我以为那时候的阿道不过是那个装修工的儿子,对初见的他一点好感都没有的我道:“不对,是叶子的叶,姜花的姜。”

“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我说你是下水道的道,你爱听。”那话说完,我就后悔了,父亲看了我一眼,暗暗冲我笑。

后来许多人说起那时候的阿道,总说他笑得没心没肺,只有我明白,他是真的无忧无虑才会笑得那么坦荡,后来发生很多事儿,我再也没在阿道脸上见过那样的笑,再后来,阿道去往新疆,他在为我邮寄的第一封信中写到:“小时候向往的蓬莱仙阁,在长大后瞬间倾倒,砸在我们身上的不是我们幻想了多年的翠玉琉璃,而是肮脏的土灰和砖瓦,趴在废墟中的我们奄奄一息,再也没有力气爬起,去迎接所谓的曙光,因为这世上本来就暗的就没有光。”

看着那封信,已长大的我不再为了小时候没日没夜拉提琴烦心,因为许多的钱权利益,我变得市侩,胆怯终究没为为他许下会与他共患难的承诺,我只在那封回信中写了两个字:“珍重。”

3

拖拉机在当天晚上九点钟到达斯干,新疆大哥说,前面的路太暗继续走会有危险,让我们暂时住在他家,苏琢也说,住下安心,我们也不差这几日。

虽然想见阿道的心无比急切,但我还是点了头。

新疆昼夜温差很大,我躺在牧民大哥为我们安排的客房时,苏琢把他的棉被塞给我。

“我不要。”

“我一个大男人,不怕冷,你身体弱,放心,我对你没企图。”

“你也不敢。”

那话之后,我们谁都没说话,我睁着大眼睛看着夜色发呆,好久苏琢才传来微微的鼾声。

阿道父母是外调之后又回到北京的,他们外出这些年,阿道都跟着家里的老爷子生活在帽儿胡同一个四合院里,阿道的爷爷是老北京人,喜欢下棋,遛鸟,听戏,正因为这样,老爷子把阿道的性格养的很好,初见没多久,我在一个放学回家的下午,遇见才从家里出来的阿道,即便那时候不怎么熟悉,阿道还是叫我:“喂,喂,穿裙子那个,叫你呢!”

我知道他叫我,却没理他,扭头继续往家走,还是跑来的阿道拉住我跟我说:“你聋了。”

“你才聋了。”

“没聋我叫你怎么听不见,有时间吗,跟我出去玩会儿。”

“没时间。”

“就你们天天画画拉琴的日子不无聊,你不是不知道张贵发是谁吗,我带你去见见。”

那时候的我以为,能在这大院里生活的孩子,认识的必然也是大师名流,所以我把书包放在家里就跟他去了,阿道带我上了公车,我们在北京城有名的帽儿胡同停下,他拉着我走进那条巷子,指着巷子口坐在修车摊子前打鼾老头说:“这就是张贵发,我师傅,那二胡拉的……靠,你捏我干嘛?”

那天因为他的玩笑,我扭头就走,还是阿道拉住我求饶一样跟我说:“算我错了,你跟我去看看我爷爷,我看一眼就走。”

“凭什么。”

“当我求你。”

“要去你自己去。”

我历来家教很严,这苏琢明白,那时候的阿道却根本没有所谓的家教,他看我走,在我身后骂我:“你算个老几,老子还不求你了,你回去啊,你有钱吗?”

没钱,我一分钱都没有,回头看了一眼阿道。他也不再倔强,眼神有些黯然的看着我:“就跟我去一会儿,我看看我爷爷就送你回去,我以后再麻烦你,我就是你孙子。”

那是我第一次看一个男孩放低自尊去恳求一个女孩子,所以我跟着他去了那个四合院,一个人住的老爷子把小院打理的井井有条,花坛里面种着瓜果蔬菜,我们去的时候,老爷子正在洗衣服,阿道瞧见就跑了过去:“怎么又自己洗,您都多大岁数了。”

似乎没想到阿道会来,老爷子一愣道:“你怎么来了,回去。”

“你别生气,不是我愿意来的,她,我家的邻居,说没见过老北京的四合院,我说我爷爷家就是,她就求着我要来。叶姜,是不是。”

瞥了他一眼,我笑着和穿着老北街短打老爷子道:“是,爷爷,是我求着阿道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等着,爷爷给你们拿好吃的去。”老爷子疼爱阿道的程度,从那一桌子小吃就能瞧得出来,阿道晾好衣服,凑到桌子前跟我说:“还不来呢,你瞧这一桌子,便宜你了。”

“那我走。”

一把拉住我,阿道忙道:“算我错了,行不行。”那是他第一次拉我,他手很长,指腹因为拉二胡挂着薄薄的茧子,那双他母亲常说是用来弹钢琴的,却便宜了二胡,可阿道不在乎,他总说:“玩什么不是玩,我高兴就行。”他从不会为了什么身份地位保持所谓的教养,他一直都活的特开心,以至于我和苏琢也在阿道到来后,慢慢释放了性子里的野性,与他玩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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