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最完美的爱情

那天干了一大杯白酒,阿道说:“我过两天就走了。”

“走,去哪?”

“去新疆,我爸在新疆当了十七年兵。那儿要是呆不住,我就再换个地方,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个地方能让我停下。”

抓住阿道的脖领,苏琢道:“你走了,叶姜怎么办?”

放下酒杯,已经好久没好好笑过的阿道说:“叶姜,我累了。真的很累。也许我永远不会回来。”

“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好,我等你。”那晚我们三个抱在一起,我和苏琢都哭了,只有阿道一直在笑,笑得那样轻松,洒脱,毫无牵挂。

就这样,阿道踏上了远行的列车,他第一年去了新疆,之后又去了西藏,四川,广东,最终流浪一年后,他还是回到了最初收留他的边境小学,成了个支教老师。

那之后除了几封信来信,他再没回过北京。

门口传来声音的时候,苏琢先我一步推开门,那天,两年没见的阿道牵着一匹白马站在阳光下,耀眼的让我想哭。

似乎没想到我们会来,他扔下马鞭道:“你们怎么来了。”两年后再见,阿道老了,他的脸被烈日晒得发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头发挡住双眼,似乎唯一没变的,只剩下那种纯粹又真诚的笑容。

苏琢与阿道抱在一起道:“想你了,就来了,怎么样,好不好。”

“特别好,你来了正好,跟我把床搬进去。”

阿道牵着的马车上放着一张破破的双人床,苏琢道:“就你那小屋,塞下这双人床也就不剩什么地方了,再说这么破,要它干什么,赶明我给你邮寄个折叠的。”

“让你搬就搬,那那么多废话。”

“行,这才是我认识的张正道,叶姜给我拿着包。”

就像小时候,我家搬家换家具,为我帮忙的也是苏琢和阿道,他们搬的累了,两个人就躺在还没拉走的旧沙发上互喷,十几岁我们的世界简单的没有钱没有权,没有疏远和避嫌,我们是这世上最好的朋友,肯为彼此流血流汗。

苏琢和阿道把床放好,阿道才在那间昏暗的小屋中和我说了两年后得等一句话:“叶姜,两年了,你吃什么胖成这样。”

依旧的调侃,依旧的玩笑,我知道不管多少年过去,阿道还是阿道,他不会被时光改变了模样:“那你呢,这什么风水,把堂堂北大的钟汉良养成这德行。”

“快得了,什么钟汉良,你们怎么来了,我还想给你们打电话呢。”

“两年就写了六封信,这回怎么舍得电话费了。”

就在我和阿道玩笑,苏琢仍旧插不进嘴的时候,我身后一个干脆的声音说:“因为我们要结婚了,正道一直想他最好的朋友来参加。”

我的脸瞬间由阴转晴,我回头看着说话的女老师,她笑眯眯道:“谢谢你们能来,你是叶姜对不对,我叫韩枫,正道和我说过你们的故事,你,苏琢还有他,特别好,你们好好聊,我去做晚饭,两年没见,你们好好喝一杯。”

说完女孩拿着教案离开,留下我们三个人在屋子里谁都没说话,好久还是我问阿道:“你要结婚了?”

“嗯。”

我以为这两年,我在等阿道,一个人在边疆的阿道也在等我,可两年后我跋山涉水的来见他,他说他要结婚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守着“我不嫁他不娶,我们总有一天会在一起的信念”活着,却想不到最后抓住的不过一把沙。

“张正道,你觉得有意思吗,怎么想结婚了,那姑娘那雇的。”

看着我,阿道一笑:“天地良心,真没骗你,姑娘是和我一起支教的老师,我们过两天结婚,真没想到你们能来。”

我和阿道认识十年,他骗人的时候爱眨眼,只是那天,他眼睛睁得很大,我能从他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我自己。我知道阿道他没骗我,他真的要结婚了,而新娘并不是我。

“你放屁。”那天,甩下三个字我跑出屋子。我从不在苏琢跟前流眼泪,那是我的骄傲。阿道找到我的时候,我缩在学校外的墙角,就像十六岁时默默地流着眼泪,坐在我身边,阿道一把我拽过来,他像多年前一样一只手环住我的肩膀道:“想哭就哭,这么憋着多难受。”

在他怀里挣扎,我道:“你凭什么管我,滚,都给我滚。”

“叶姜,这世上的许多感情不是一句我爱你,就可以在一起的,相爱的人要历经许多磨难,有人走得到最后,有人走不到,我们是后者。”

“为什么我们就是后者,阿道,我什么都不要,跟我回去吧。”我放下所有的自尊说着两年前我不敢说的话,那一刻,我只想留下他,可阿道一笑,用那双粗糙的手抚着我的头发道:“回去干吗,这多好,山高地阔的,我每天上完课就去邻居那新疆大爷帮忙,你知道那大爷叫什么吗,买买提,这名我笑了一个多月,叶姜,这里的人想的都简单,没尔虞我诈的,我去了那么多城市最终留在这里,就是觉得这里像家,可在北京,我没家了。就让我留下吧。”

“我可以跟你一起留下。”

“可我不想,叶姜,每个人活在这世上,老天会为他安排一个归宿,而新疆是我奔波多年要停下的地方,而你的世界远不止沙子的黄色,多看看这世界,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我与阿道在一起八年,我陪他经历失去爷爷的痛苦,陪他走过父母入狱的艰辛,我亲眼看着我父亲把来求助的阿道拒之门外,我知道他的秉性与倔强,只要他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

“张正道你知道吗,你就是个混蛋。”我在阿道怀里大哭,这个男孩如那年一样托起我的脸,用大指擦干了我的眼泪,又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那一刻,我知道有些人终将在一个吻一句再见后,离我而去。

7.

那晚我们回去的时候,苏琢与韩枫已经做好晚饭,这个不漂亮却耀眼的犹如太阳一样的姑娘,拉我入席后举着酒杯说:“这是我自酿的葡萄酒,谢谢你们能来参加我和正道的婚礼,叶姜,我附近都没有合适的女孩子,你愿意当我的伴娘吗?”

那话让拿着酒杯的我攥紧双手,好久,不论是我还是苏琢都没说话,还是阿道笑骂他:“要什么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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