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先生系列

3岁时，欢欢患了乳牙龋齿，看完牙医后，她惊喜地发现，就有一个牙仙住进了她的牙齿里，牙仙是个声音温柔的姐姐，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得只有欢欢一个人能听到。牙仙姐姐经常在没人的时候为她唱歌、讲故事，还会在她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时哄她开心，她是欢欢最要好的朋友。

牙仙姐姐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比妈妈更懂得她的心。比如圣诞节时，妈妈不肯给她买美羊羊的毛绒玩具，牙仙姐姐只是念了句咒语，不一会儿就有快递员叔叔送来大包裹，里面装的就是欢欢最想要的那一款；又比如妈妈不肯教训那几个欺负她的小朋友，牙仙姐姐又念了个咒语，隔天就有大班的哥哥姐姐把那几个坏孩子恶狠狠打了一顿。

后来有一天，欢欢想要个爸爸，这个愿望妈妈更无法满足，她只好求助牙仙姐姐。

牙仙姐姐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但是制作一个爸爸需要很长的咒语，也需要很长的时间，还需要欢欢一起来帮忙。牙仙姐姐答应她，只要她做个乖小孩，听牙仙姐姐的话，按照牙仙姐姐的要求去做，她就很快能拥有一个慈爱的爸爸。

欢欢很开心，为了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有爸爸疼爱，她什么事都愿意做，什么事都听牙仙姐姐的，她让欢欢说什么，她就说什么，她让欢欢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虽然有时候她做的事、说的话，令妈妈又伤心又生气，但为了实现愿望，她咬着嘴唇都忍了。

其实，牙仙姐姐也并不是一直都温柔的。比如有一次，她跟妈妈说起了牙仙的事，还想让妈妈听听牙仙的声音，结果牙仙姐姐突然就凶巴巴地大吼起来，弄得欢欢牙根和耳根都火辣辣的疼；还有一次，欢欢看到妈妈因为自己而变得很伤心，她一直哭，边哭还边用小刀割自己的手腕，流了好多好多血，她很想告诉妈妈这一切都是牙仙姐姐让她做、让她说的，但牙仙姐姐又发脾气了；牙仙姐姐的脾气越来越坏，尤其在妈妈跳楼以后，只要欢欢稍有忤逆，她就用妈妈来威胁她。牙仙姐姐说，只要她听话，就会拥有爸爸、找回妈妈。但欢欢还是忍不住想和小姨说一些事，于是牙仙姐姐又发威了。现在的欢欢，对牙仙姐姐不仅仅是喜欢和信任，还有一丝恐惧。

好在牙仙姐姐没有说谎，她不但让欢欢有了爸爸，也还给她一个妈妈。只不过爸爸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爱她，妈妈也不是原来那个把她捧在手心的妈妈了。

那个爸爸她在照片里见过，妈妈却很奇怪，竟然就是那个漂亮的警察阿姨。她原本以为警察阿姨是个好人，是牙仙派来帮助自己的，直到小姨死后，她才发现，警察阿姨，哦不，警察妈妈很坏，常常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掐她的肚子，还常偷偷说一些可怕的话，说让她自己一生都痛苦，让自己永远都被她掌控。

欢欢的愿望其实不是这样的，她越想越伤心，不情愿地被爸爸和警察妈妈拉扯着上了飞机。登机的时候，欢欢摔了一跤，牙齿磕在铁做的台阶上，一嘴的血，还有一颗牙齿掉了下来。那颗牙齿蹦蹦跳跳地跌落在地上，滚了很远很远。

太阳照在牙齿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一个工作人员被那光吸引，拾起牙齿，发现这颗小小的牙齿里，镶嵌着一粒银色的东西，他好奇地拨出来看了看，越看越奇怪，不会是微型炸弹吧？想到这里，他急忙拿起了对讲机。

欢欢坐在飞机上，一直捂着嘴哭。

警察妈妈说：“再哭就把你从飞机上扔下去！”

爸爸有点看不下去了，低声对警察妈妈说：“你闹够了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适可而止吧！”

警察妈妈恨恨地说：“她毁了我的幸福，我就毁了她的一切，不但要毁了她的一切，还要让她的孩子一辈子生活在我的阴影里！”

爸爸叹口气，轻轻握住欢欢的手。

14.

赵志明想破案想疯了，但这次他疯得有点道理——一套房子里，姐妹俩相继自杀，而且自杀前都有奇怪的死亡证明，确实不同寻常。

经过检验，宋晓漾体内和房间里的符纸里，都含有一种很昂贵的药物，在国外，这种药物偶尔会被用于手术，能有效减慢体内循环系统的运作，令神经和感官迟钝。宋晓漾很宅，有机会下药的，只有四岁的欢欢。与此同时，警方还发现，宋晓漾家里的电视和门铃，都装了远程遥控装置，房里的镜子也被人蒙上了静态的三维画。

于是赵志明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女片警，仔细一查，这女片警竟是假的，看来，最有嫌疑的人就是她了！他马上调出大楼的监控录像，没想到除了“女片警”外，还有意外收获：欢欢被女片警带走的那晚，曾经几个衣着扮相很奇怪的人在25层逗留。通过排查，警方找到了那几个人。起初，他们自称是参加朋友举办的化妆误会走错了楼层，可让他们说是哪个朋友，住在几楼，他们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最后，他们终于承认是一个女人出钱，让他们扮鬼吓吓住在25层女孩，他们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而且还有钱赚，就答应了。赵志明将监控系统拍下的女警的照片提取出来让他们指认，他们全部一口咬定就是这个女人出的钱。

就在这时，机场方面的同事打来电话，说他们发现了一个微型监听器，是国外新技术，监听器是双向的，不但可以监听，还能和被监听者对话，功能相当于一个对讲机。这东西是在一粒乳牙里发现的，根据当天的乘客信息，登记人员里有个叫欢欢的小孩在他们的管片辖区，希望他们协助调查一下，看看辖区内有没有类似接收器的装置。因为这种监听器，是需要接收器才能实现监听对话的——赵志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小花园里那个捧着向日葵的天使像，一查，果真是接收器，再查，在欢欢所在的幼儿园也发现了同样的装置。

赵志明太兴奋了，一不小心，竟被他碰到了“跨国际案件”，立功的机会真的来了！

只可惜，没过多久他就被留职查看，从这个案子里撤出来了，因为他违背记录偷偷在受害人家里装了监控。

不管怎么说，这案子一时间成为市民和媒体关注的焦点，赵志明虽然被停职，却比以前更忙，天天躲狗仔队。

据说那个假冒女警的女人被“引渡”回国时，还请了最有名的大律师。她说她从未杀人，只是为了监视丈夫的情妇，怕他们死灰复燃，才做了一点侵犯他人隐私的事。宋晓澜姐妹的死，是她们咎由自取，没人逼她们，她们自己跳楼死的。

至于最后法院怎么判，还没结果，估计这官司得打很久。

14.

X先生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对秘书说：“这个月的钱打过去了吗？”

秘书看了看手里的记事本，说，“我这就去。”

X先生微笑着点点头，顺手翻开办公桌上的报纸，突然大声说：“钱不用打了。”

秘书转过身，毕恭毕敬，“怎么？您不打算继续帮助那个女孩实现梦想了吗？”

X先生叹口气：“她已经死了，”说着，他又看了看报纸上的图片，补充了一句，“也许这次我看错了，她不像我想象中那么有才华。”

在年初的某个玩偶设计制作大赛的颁奖典礼上，X先生认识了宋晓漾，他被她的才华和激情深深打动，决定帮她实现梦想——开一家奢华的纯手工玩偶店，店里每一个人偶，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他不是那种甩一叠钱就走的暴发户，他觉得真正的帮助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于是他刻意高价在她的网店预定了一套玩偶，玩偶的制作要求也是让秘书随便从网上摘抄的。可一套玩偶毕竟不值什么大钱，如果出价太高难免令人觉得居心叵测，于是他以“监控录制制作过程”为借口，每月又给她两万的额外捐助。除此以外，他还让秘书定期在她的网店扫货，这样不仅能给她增加收入，还能让她知道自己的作品很受欢迎，给她精神的鼓励。

X先生又不是变态，他对偷窥一点兴趣都没有，当然不会真的在她工作室装什么摄像头；X先生对玩偶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因此也并不急于提货，他想，等她的玩偶店开张的时候，亲自去拿会更令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