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先生系列
谁知宋晓漾竟然这样自暴自弃……
X先生叹口气,又看了看报纸上图片。
因为报纸上不能放太血腥的照片,就拍了她的作品充数。X先生看了又看,连他这个外行都觉得,这套幽灵娃娃只有第一个才算得上佳品,其余的都很一般。
X先生很懊恼,他一向觉得自己看人很准,想不到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第三只眼
如果你明知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但你却能见到鬼,你会怀疑自己有病吗?
如果你明知这个世界上有鬼,但你却不能看到,你忐忑不安吗?
1.
警局审讯室。
警察:能和你谈谈钟辛吗?
我:能。
警察: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曾经是恋人,但上个礼拜已经分手了。
警察:我们现在怀疑钟辛和几起谋杀案有关,希望你能配合警方,积极举证,给我们提供些有价值的线索。
我:什么是有价值的线索?
警察:就是你觉得可疑的、不同寻常的、值得推敲的事。
我:……他除了喜欢拿着DV乱拍,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2.
钟辛不是拍客,但他手里永远握着一个小型DV机。起码从我们相识、相知、相爱直至分手这一年多里,他和它一直不离不弃。钟辛是我的习惯,而那台DV却是钟辛的习惯,是他的第三只眼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直到很久以后的现在,当我逐渐忘记钟辛的五官,却仍旧深深记得着那台永远都油光锃亮的DV机。
钟辛比我大十岁,认识他时,他二十九,我十九。自从中专毕业后,我在求职路上四处碰壁,好不容易被ADR物业公司录用,因此我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正式上班的前一天,我特意烫了略显成熟的卷发,买了搭配工装的衬衣和鞋子,以及能让自己看起来相对稳重的化妆品。我不想因为年轻而被人轻视。
从百货公司出来时,我一眼便看到了钟辛,当然,那时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我没办法不看到他,任何一个像我一样路过百货公司门口的人,都没办法看不到他,他正在被打。打他的那两个人,每打一下,都会尖叫一声,倒是钟辛这挨打的,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蜷缩在地上,用身体紧紧护着手里的东西。起先,还有几个保安企图拉开他们,但后来打他的人不知对保安说了什么,保安互相对视一眼,又对钟辛喝斥了句,然后那几个保安也加入了施暴的行列。钟辛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潮虫,头顶着膝盖,无论他们怎么打,就是不肯交出手里的东西。直到110赶来强行将他们拉开,我才看清,原来他以生命守护着的,竟是一台掌上DV机。难道他是记者,拍到了什么不该拍的东西吗?或者是传说中的私家侦探?
我想上前听听他们说什么,但围观的人太多了,只见保安和最初打钟辛的人,理直气壮地跟警察在旁边指手画脚地说了几句,警察皱皱眉头,将他们一起带上了车。
围观的人说,钟辛自从进了百货公司就在拿着DV拍东拍西,大概是招惹到什么人了吧?那两个保安还怀疑他是另外一家百货公司派来拍价码的,企图搞什么不正当商业竞争。
我原本以为那个在街头挨打的男子只是我生命里的一位过客,热闹散去,便会各自消失在茫茫人海。谁知第二天去公司报道时,我又遇到了他。ADR是本市一家颇具规模的物业公司,他们服务的,也是一些高档社区。我工作的社区也在其中。那天,我神采奕奕地进门,他戴着墨镜蹒跚着出门。起初我并未认出他,但当他远远看见我,拿起手中的DV瞄准我时,我立刻就想起,他就是昨天挨打的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喂!拍什么拍!”我冲上去,企图夺过他手里的DV,但身手不及他快,扑了个空,“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本来昨天在百货公司看你挨打还同情你来着,想不到你这个人是真的欠打!把DV给我!你怎么可以乱拍别人?你懂不懂肖像权?难道你不怕警察再抓一次?”
他有些不耐烦地摘下墨镜,露出青肿的眼,“既然警察这么快就放了我,那就说明我没做什么坏事咯!小妹妹,年纪轻轻脾气怎么这么大?我这DV里没装存储卡的,又不会真的录到什么!”他说着打开DV隐形盖,里面果然没有存储卡,不但没装存储卡,连机器的录制按钮都坏掉了,也就是说,它根本不具备任何录制功能,它所拍到的景象在镜头里走一圈,什么都不会留下,它只是一个构造相对复杂的眼镜,令钟辛透过它去看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不知为何,看到这些,我反而更气了,大概觉得自己被捉弄了,有点恼羞成怒,大声道:“既然如此,你拿着它来来回回比划什么?烦人!”
他坏笑着看了看我的工装和胸牌,说:“这么大声干嘛?米晓冉小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业主大呼小叫,我可以投诉你啊?!”
我咬住嘴唇,立刻不敢出声,我可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被人打小报告。
工作几天后,我陆陆续续从同事口中得知,他叫钟辛,是个怪异而孤僻的男人。大家都说这个人很邪乎,因为他能见到鬼,时常无法分辨眼前看到的人究竟是不是人,所以整天握着DV,遇到陌生的、或者看着奇怪的人,就拿起DV比划下,如果DV里也能看到这个人,就证明他是人,如果DV镜头里没有,那就说明他见鬼了。
他见鬼?呸!我才见鬼呢,有病!
3.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整整钟辛,不曾想却阴差阳错救了他。
我所在的分公司,同事大多是大学生甚至研究生,最不济也是个大专,我这个中专生在他们中算是“凤毛麟角”了。但是从“物业管理”专业毕业的,好歹也算得上是“科班出身”吧?可他们个个都排挤我,好像生怕我“雀占鸠巢”似的,将我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最后竟将我安排在保安部。在保安部我更无用武之地了,保安部经理差点再将我“踢”回去的,但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别的什么,勉强将我留下了。
他原话是这样的:“看你长得还算顺眼,就留下来整理监控录像吧。”
这是一份极其枯燥、无聊、毫无前途的工作,将每天的监控录像整理、分类、编号、保存好,存数量是30天,因此每天将新的录像存好后,就依次删除30天前的那一天的,如果遇到有问题或者有纪念意义、或者有特殊价值、或者觉得可疑的录像,又要单独剪出来保存,这些录像需要视其内容,要么存档,要么送交公安机会或其他相关部门。
于我而言,在这座小区里,只有钟辛不算是完全的陌生人,起码我知道他的名字,起码我们曾说过话,因此在整理录像时,难免多看他几眼。
钟辛确实是个怪异的男人,他永远都握着那台该死的DV,随时随刻都会举起来,四处“扫射”一番,小区里的住户大多都习以为常,但仍隔三差五会引起争端。后来有一天,我在录像里看到他独自上了电梯。按照常理,一般人独自搭乘电梯时,会出于本能站在靠近电梯按钮的位置,或者靠着内测的墙壁,钟辛以前也是这样。但这一次,他走进电梯后,用奇怪的姿势按了楼层按钮,然后靠着按钮另一侧的墙壁,不安地盯着楼层提示灯,还不时用余光瞄向电梯内测的角落。由于是上班时间,几乎没有人搭乘电梯,电梯一路升向他所居住的顶层。随着楼层的升高,他越来越不安。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这种不安,他冲电梯的角落笑了笑,还说了句什么,然后举起DV,又透过DV看了看,那一刻,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电梯到达顶楼时,他故作镇定地走了出去,还转身对着空荡荡的电梯挥手告别。
我在监控室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拉住同事小王,问:“这个钟辛在干嘛?该不是真能见鬼吧?”
小王看了一眼屏幕,漫不经心地说:“那个人有病,一直都这样的,习惯就好了。小米,你要是信他你就完了,前段时间就有个同事,值夜班时硬是被他吓得辞职了,听说辞职后不久就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