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先生系列
我：对不起，无可奉告！
15.
虽然钟辛为我驱鬼的时极其小心，但还是损伤了我的身体，再加上之前在电梯里受到极度惊吓，我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十分虚弱。不但身体冰冷，四肢还失去知觉，连说话都困难，只能用眼神与钟辛交流。
钟辛说，他可以通过摄像头的磁场干扰，帮我调理，令我尽快恢复健康。他建议我在他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因为以我目前的体质，随随便便一只小鬼都能侵入我的身体，实在是太危险了。起初我不同意，我还要照顾我的母亲，她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大，什么苦工都做过，落了一身的病，再加上她心脏不好，我放不下她。但是钟辛说，他已经请了保姆照顾我的母亲，而母亲也同意我暂住在他家。听了这些，我才稍微安心了些。
在钟辛家休养这半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他不但每天都利用磁场帮我调理，还很耐心地按摩我的肢体，令我能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感知，慢慢可以自由行动。我真的我从未奢望过，自己会拥有一个如此细心体贴的男人，他的无微不至，令我仿若置身天堂。
由于钟辛的家也是他的研究室，而他研究的对象又是鬼魂，因此他家里没有镜子。他知道我爱美，就每天早晨帮我描眉画眼，打扮得美美的，虽然我不能看到自己，却从他溺爱的目光里，对自己的美貌充满自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知是不是出于内疚，我总是梦到黄佳佳。我想，她一定是被那男孩害死了，所以才会钻进我的梦里，她一定是恨我的。因为所有的梦里，都是她，只有她，我就像一个漂浮在天空的旁观者，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因贫穷而在学校里备受欺辱，看着她因善良而得到了一个大男孩的爱。那个大男孩真帅气，大抵是因为年轻吧，他看起来比钟辛还要帅一点，每当梦到那个大男孩时，我内心总是充满了愧疚，总觉得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钟辛的事。因此，关于黄佳佳的梦，我一直都不敢和钟辛提及。
但是后来，梦里的黄佳佳越来越真实，甚至有时候，我对她的喜怒哀乐都感同身受，当她蹲在废品回收站的小屋里，一边替精神恍惚的父亲洗脚一边偷偷哭泣时，我的心里，也如吸了水的海绵，一点一点地坠下去，沉重，酸楚，堵。醒来时，我摸摸眼角，竟然是湿的。难道是黄佳佳托梦给我，让我帮她照顾父亲，做为对她的补偿吗？
半年后，我终于完全康复了。
我扯着钟辛的胳膊撒娇，央求他带我去逛街，陪我去买礼物。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回家去看母亲。谁知，钟辛竟然不肯，他支支吾吾，一脸为难，最后竟然跪下来，请我原谅他。那一刻，他脸色苍白，目光里全是紧张和害怕，就像见到了比恶鬼更可怕的东西，就像即将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他紧紧咬住下唇，拉开落地窗的窗帘，窗外，极美极美的灯火。哦，不，他不是让我看灯火！而是……
我吓得尖叫一声，扑进钟辛的怀里，我在落地窗玻璃的倒影里，看到了黄佳佳！“她真的被那恶鬼害死了！她来找我了！”我在他的怀里颤抖。
“那不是鬼。”钟辛说，“是你。”
“是我？”我转过头，看到落地窗里的黄佳佳在钟辛怀里转过头，“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记得那天的电梯事故吗？”钟辛的声音无比哀伤，“在那次电梯事故里，你死了。”
“不！不可能！我明明记得我……”我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忽明忽暗的灯光，刺耳的金属刮碰声，还有黑暗，深不见底的黑暗。我脑海中蹦出一个阴森的小男孩，他的脸是深灰色的，眼睛是暗黄色的，脖子的一侧有一个暗红色的大窟窿，潺潺的脓血咕嘟咕嘟地涌出来，一点一点向我漫过来。我要见钟辛，谁也不能阻拦我见钟辛，谁也不能令我失去自己深爱的男人！
“在你20岁生日那天，确实被那恶鬼男孩附身了，看着男孩的脓血一点一点将你淹没，我心急如焚，”钟辛紧紧拥着我，似乎生怕我在他怀里消失似的，“幸好，在最后关头，我找到了黄佳佳。于是赶紧叫你上楼，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他的泪，湿了我的头发。
“在你搭乘电梯时，恶鬼的脓血已经将你淹没，他动手了，让你死于电梯事故，致命伤和之前所有被害死的人一样，都在脖子上。可是，因为你死时有很强的执念，那就是见我，爱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令你反噬了男孩的灵魂。你一进门，我就有觉得奇怪，因为我并未开门，是你自己进来的。而且，坐在沙发上的黄佳佳对你视而不见，显然是看不到你。那时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落地窗，窗玻璃上果然没有你的倒影，我知道，你出事了。”说到这里，钟辛颤抖着，似乎又回到了那令他伤心欲绝的一刻，“当时，我突然奇想，决定做一个很大胆的实验，为了你，我豁出去了！既然你的灵魂磁场如此强大，而且你的磁场、以及你所吸收的恶鬼的磁场，都与黄佳佳接近，于是我将你的灵魂逼进黄佳佳的体内，然后又在这半年里，利用磁场干扰，增强你的能量，削弱黄佳佳的能量。正好也利用这半年时间，让你的灵魂能完全融入黄佳佳，自由支配她的身体。其实，我知道你最近半年一直做噩梦，梦里都是黄佳佳，而且那些梦越来越真实。这是正常的反应，你现在仔细想想，你还能记起黄佳佳的事吗？”
我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只是隐约有些模糊的印象，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却都忘记了。
钟辛说，当黄佳佳的灵魂和记忆离开这具躯壳的时候，难免会做最后挣扎，那些梦越真实，就意味着她越绝望，意味着她越来越多地从这具身体里抽离。
“那，我现在是米晓冉还是黄佳佳？我以后要以什么身份活下去？我妈能相信这一切，能认我这个面目全非的女儿吗？”
钟辛将我抱得更紧了，他很小心很小心地说：“在得知你死讯的那一刻，你母亲就已经……”
“啊——妈——”
15.
从警局审讯室出来，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警局，冷笑一声。真难为他们了，连警局都审讯室都能想办法借到，只可惜演技太差，说谎的本事还不如我呢！
那个审问我的，根本不是真的警察，而是一个什么狗屁精神疾病研究中心的。前些日子，我觉得自己霸占了黄佳佳的身体，总觉得得做点什么补偿她。于是就带着她那个被“跳楼自杀事件”吓傻了的爸爸去一家颇具权威的精神病医院。谁知道，竟不小心被那里的医生发现我也有精神病，叫什么“歇斯底里什么官能症”，还有什么“心因性神游”一类的，总之听起来又复杂、又罕见，他们就像苍蝇见到了臭鸡蛋，哦不，这个比喻不恰当，他们就像海盗发现了宝藏一样，非要治疗我，还是免费的，甚至连黄佳佳爸爸的医药费也可以免。
我当然拒绝了，我又不傻，才不当他们的小白鼠呢，他们并不是要治疗我，而是研究我。
但是，那帮家伙很执着，始终不死心。上个礼拜假装成黄佳佳爸爸的朋友找我谈心，前几天又冒充社工说要帮助我，今天就玩得更大了。
我边想着心事，边漫无目的地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之前工作的小区，当然，在他们看来，我已经死了，现在我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根本不能继续在这里工作，唉。
路过小区篮球场时，我看到一个健硕的男生独自在烈日下打篮球，那身影似曾相识。我正想走近些看个清楚，却被钟辛一把拉住。
“听说你被叫到警局了？什么事？你没跟他们说什么吧？”自从分手后，他变得憔悴、颓废，连眼睛都失去了光彩。我心中隐隐作痛，但这种珍贵的心疼一闪即逝。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完全适应了黄佳佳的身体后，虽然我还是原来的我，但心态却完全变成一个真正的十五岁少女，无法再继续爱钟辛这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因此，我提出了分手，理由是不爱了。这个理由既简单，又决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