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不是一排琴键
爱的感觉还是那么新鲜,纵然停顿了三个月。
“跟你学琴的男孩告诉我你会来这里的,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林默拿出一张浅青色的卡,上面印着两个孩子围着一个圆圆的蛋糕。背面写着一些字:
何水元:
我决定让你们两个好好在一起。不过还是留了一点私心的,如果你不来找我的话,他就不会找到你。呵呵,我赢了。还有,替我谢谢何伯伯,也就是你的爸爸,谢谢他六年来的资助。
喜欢你的李允尘
11
故事很长,用掉了爸爸许多根香烟和一下午的时间。何水元这才知道自己二十二岁的生命里原来还有那么多丰富复杂的情绪,而自己一贯的清淡和贫乏不过是对它们的遮蔽。
爸爸很忙,何水元小的时候都是跟妈妈一起度过的。十岁那年,妈妈去世了。风言风语很多,最普遍的一种说法是妈妈的病是被花心的爸爸气出来的。当何水元的姥姥也这样说的时候,何水元就跟爸爸疏远了。而后,她开始忘却,有些人和事情半年之后她就完全不记得了。这种忘却并不影响学习生活,所以刚开始爸爸没有上心,直到有一天她抱着别人的妈妈叫妈妈时,爸爸把她带到了医院。
选择性失忆。对痛苦过于敏感的孩子,当他们难以承受的时候,潜意识会采取这种自毁记忆的方式,将那些痛苦的事情雪藏。
几年后,三两的妈妈跟爸爸开始交往,她跟三两也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三两的妈妈在爸爸面前对何水元亲切有加,而一旦和她单独相处时,总是恐吓这个会忘记痛苦的孩子。她红红的妖娆指甲,一次又一次戳在何水元的脑门儿上。终于有一次,已经逼近青春期的何水元,忍无可忍地冲出了家门。
她疯狂地穿过马路,将自己的愤懑发泄在速度上,尖锐的喇叭声和刹车声中,一个被撞倒的路标牌砸中了她的后脑,然后一无所知。
爸爸跟三两的妈妈分了手,条件是替三两铺平通往音乐学院的路。而可怜的何水元,醒来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记不得了。
她只记得爸爸是造成这一切的最终原因,所以她孤僻地躲在病房里,拒绝爸爸的探视。直到她的病房里搬来了一个新病人。
病人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在一起坍塌事故中不幸失去了父母。他虽被抢救,却在身体检查中诊断出一种很难完全治愈的疾病。亲戚把他扔在这里,交了三个月住院费就消失了。
男孩总是在夜里哭,刚刚十五岁的何水元就会摸黑下床去捉住他的手,让他稳定。她给男孩唱歌,把爸爸送来的好吃的分一大半儿给男孩。男孩叫她姐姐,她就高兴得拥着他的肩膀轻拍。
失明的何水元渐渐开朗起来。所以当男孩的住院费到期的时候,爸爸就替他续交了。他们在一起整整半年,何水元十六岁生日那天,男孩居然偷了大夫的一把伞,带着何水元出去庆祝生日。大夫们几乎倾巢出动才找到他们。
他们在屋檐下傻傻地分吃一块蛋糕,他送给她一把牛角梳做生日礼物。而蛋糕和梳子,都是男孩用半年来一点儿一点儿攒下来的钱买的。他毫无保留,把自己的积蓄全部给了何水元,给了这个为他唱歌的女孩。
这个男孩就是李允尘。
12
何水元在加州的灿烂阳光下开始了她的新生活。她尝试换了发型,穿红色系和绿色系的衣服;她每周给爸爸打一次电话,却要给林默打三次;她的音乐剧马上要在全院公演,将有金发碧眼的帅哥扮演英俊的阿拉伯王子;她继续接受着记忆恢复的治疗,进展很快。
忘记痛苦,往往会错过成长,正确的态度是,坦然直面。三两电脑里的聊天记录,何水元没有忘记,这是个好兆头。
三两一直都对记不得过去的何水元心存戒备。她也爱林默,但却为了将来的生活选择了阿介。当林默和何水元牵手的时候,她就策划了QQ事件,先打电话让林默出去接听,然后用另外已加过林默的号说话,给电脑边的何水元看。
出国后三两打过一次电话,先是坦白,然后一直哭着说对不起,她终究还是善良的。何水元只是说了一句:“不要骗阿介,好好对他。”
每当一个人的时候,何水元就会想起尘尘,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五年前,何水元复明的时候,尘尘刚好被爸爸送到另一个省的著名医院去接受治疗。他们错过了见面的时机。而后来,何水元慢慢忘记了失明的痛苦,连带也就忘记了尘尘。尘尘无数次地在远处静静地观望,却只看到无比陌生的眼神。
记忆如此脆弱,怎么放心她出国读书?爸爸咨询大夫的结果是:找到她所忘却的记忆中并不痛苦的美好部分,反复暗示。
爸爸选择了尘尘这一部分,事实证明,选择很对。
尘尘去了哪里,爸爸也不知道。他只是在半年后收到了一笔无名汇款,数额大概等于他几年来资助尘尘的部分。
或许他有很有钱的亲人找到了他,已经帮他寻觅到了良医;也或许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那些钱是他临终前汇给爸爸的。
何水元总不愿去想这些或许,在她看来,任何一种或许都取消了无限的可能,她相信尘尘就在大洋的另一边,遥遥地望着她,看她是不是能一直记住他。
只是,大洋不是一排琴键,他们的手不能在上面交错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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