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在电影种沦陷

文/Ｋｙｒａ

　　像冬日阳光般令人惆怅的爱，忧伤贯穿全部，看完了，你会记住这段未曾发生的爱情。 绝望的电影也好，隐忍的爱情也罢，都是如此危险和脆弱，触手可及，却各分东西。

一

从去年的七月份开始，我每个月都会买很多DVD碟片。费里尼、库布里克、大岛渚、安东尼奥尼、吕克·贝松、费穆、侯孝贤、竹中直人，还有关锦鹏。现在的DVD市场繁荣得一塌糊涂，据说以前电影学院私藏的教学用的地下电影，现在统统找得到。

从买碟片开始，慢慢地爱上了电影。

买碟的原因有些复杂，可是爱上电影的原因却很简单。

他看着她的时候，他身后蔚蓝的海在绽放，海豚在跃起欢鸣。他嘴角轻轻扬起的一抹收敛的羞涩笑容，在一片潮湿的冰凉中渐渐荡漾成圈圈涟漪。

爱上他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是天使。他无辜地面对着这个世界，他单纯地思考着，他爱的是美人鱼，他在深海里呼吸。他是另一个世界遗忘在这里的人。

The Big Blue。

丰川笑的样子会让我不自觉地想起“The Big Blue”的男主角，所以我也爱上了他。而这部片子其实也就是他介绍给我看的，是他让我爱上了他。

丰川经营着街角一家名叫1014的碟片店。他店里的DVD碟片很全，而且，他的碟片很多是按照导演名来分类的。我喜欢他把电影分成岩井俊二篇、王家卫篇、伍迪·艾伦篇、杨德昌篇，还有宫崎峻篇，因为这样的感觉很酷。

丰川是真正爱电影的。我爱上电影只是因为他。

第一次去1014时，丰川递给我一张《情书》，他说我应该会喜欢。当中山美穗那张平静的脸最后紧紧贴在冰凉的雪地里时，我成了1014的常客。大二的生活很乏味，电影成了我新的生活。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坚持着跑去买一张丰川介绍给我的片子，《天空之城》、《童年往事》、《一一》、《喜宴》、《燕尾蝶》，还有一些不闷也不肤浅的电影，但是我们从不相识。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问我是否还要继续买下去。

我笑了。我说，我以为你从不曾注意我。

1014是他前女友的生日。我不知道男人为什么总是在女人走了之后才开始纪念她。丰川告诉我他不是为了纪念她，而是为了纪念自己的爱情。

那个时候，丰川给我看《秋日传奇》。他说，他也曾经那样爱过，可一个秋天的分离之后，爱情便一片荒芜。他说，只是一个秋天的等待，有那么长吗？

我无法安慰他，因为我从未恋爱过。我的初吻是高中时给那个著名的混混抢走的，他说他爱我。他长得很好看，但当时我很犹豫要不要和他在一起。接着他就因为打架被勒令退学了。然后，我就再也没有遭遇过任何与爱情有关的事了。

再然后就是我走进了街角的1014。

偶尔丰川有事的时候我会帮他看店。我觉得这真的是一种荣幸，是莫大的幸福。通常这个时候，我会帮他把店里的每个角落都打扫干净，然后用我自己都受不了的甜腻声音招呼每一位客人。

我不知道丰川是否察觉到我喜欢他，丰川一直兀自悲观。他看着《十诫——爱情篇》，他说现在所有的爱情都与他无关。

我跟丰川说我理想中的爱人是像《千禧曼波》里高捷那样的男人。他笑我有恋兄情结。可是他不知道理想是一回事，真正爱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二

一直沉沦在电影和自己小小的幸福里，秋天来临的时候，我竟毫无知觉。

是丰川那天说的一句：为什么又是秋天了。

那天他莫名其妙地跑掉了，把店交给了我。晚上的时候，他捧来一哥生日蛋糕。

我木然。

生日蛋糕上写的是：麦麦，生日快乐。

当然不是我。

丰川切下有“快乐”两个字的部分，吃了下去。然后，他起身，走到门口，看着1014的招牌，他说：于橙，你的生日是多少，我把它换成新的招牌。

我愣了一下，等我想开口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那天晚上我等他的时候，在店里看《东邪西毒》和《玻璃之城》。

《东邪西毒》里那个爱上黄药师的慕容嫣即使变成慕容晏也没能挽回一段爱情，在窒息的寂寞中她最终把自己变成了独孤求败。

她对她所爱的人说：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无论你心里有多么的不情愿，也请你无论如何一定不要告诉我，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原来爱情是一个人执著坚持着的虚伪。只是有一个人在爱着，就够了。

《玻璃之城》里是团圆。两个人彼此相爱，最后相拥着死去。然后，音乐响起。

不是悲剧。是爱的完整。

是幸福。

我一整晚都在想我的幸福在哪里。然后我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上披着丰川的外套。我抬起头，看见丰川缩在角落里，闷闷地抽着烟。电视里放着一部韩国的电影。英文名叫《Bad Guy》。

丰川看见我，说：洗洗吧，快上课了。

电视里那个不会说话的男人被人用玻璃硬生生戳进了胸口。我看着丰川，他的毛衣袖子高高地捋起，我看见他手臂上有一道歪歪扭扭的疤。

他看见我一直盯着他的手臂。他说，别看我，我不会打架，这只是我上一场爱情的留念。

我不知道原来他上一次的爱情会有这么多的留念。有他固守的这间1014，有他手臂上大概永远也无法痊愈的疤痕，还有他永远留在心里的麦麦。

三

大三的时候，我进入大学以来第一次约会。和一个很喜欢我的女生。我那时一直都没有喜欢的女孩，所以也一直没有恋爱。可那天，可能是我寂寞了，我答应那个女生陪她去看电影。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看的是什么片子了，只隐约记得应该是部港片，搞笑片。那个女孩看的时候笑得很夸张，可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笑。

然后影片散场的时候，那个女生要我陪她去吃饭。我们就去了电影院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那边的小饭馆很多。我们路过其中一家的时候，有一群小混混在打架。然后有一个很瘦很白的女孩从那家小饭馆里跑出来，可能是她太害怕了吧，出来的时候她被台阶绊倒在路上。就在我脚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她还没来得及起身，有两个混混已经扭打着出来了，他们还拿着刀。我很害怕他们伤到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孩，就上前扶起她。然后刀就不知从哪儿砍下来了，落在我的胳膊上。然后就是这道疤。

丰川猛抽了口烟。

因为一夜未睡，他的脸上显得十分的疲惫。嘴边也泛起了青青的胡碴儿。

我真的想不到他会主动跟我提那些往事。

你知道当时我的手正好扶住那个女孩的手臂。刀砍下来的时候，我第一个感觉不是疼，而是从手指间传来的寒意。那个女孩的身体真的好凉。似乎是没有温度的。要知道，那可是九月的天气。

我抓住那个女孩就往前跑，跑出很远才想起我是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来的。其实我到现在还是挺内疚当时把和我看电影的那个女生给丢下的。可是我那时真的把她给忘记了。我心里只想到那个倒在地上的瘦弱女孩，她似乎特别的需要我。

接下来就是她送我去医院，然后到学校里给我送水果，还有，还有我们顺理成章的恋爱。

她就是麦麦。仇麦。

仇麦？

他真的开始讲述这个故事了？

我找不到他的眼睛。他为什么在避重就轻？

我并不想隐瞒我知道的真相，但我不知道怎么样告诉他，我知道一切。

麦麦很瘦很瘦，一阵风就能吹走。她当时已经工作了，但是赚不到很多钱。她的父亲是酒鬼，她的弟弟还要念书，她很苦的。我那时就拼命地做兼职，可是也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