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喜儿的风花往事,雪月流年
简蓝从法国回来,进入医学院。 帅气阴柔的面孔立即引来无数钦羡的注视,他还真的是有成为“红颜祸水”的本钱。
在没有再一次遇见简蓝之前,我的生活一直都是围绕着萧贺无理取闹。那么,与之相对应的,在遇到简蓝之后,我的生活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们两个恒久光亮的小行星竟然决定陪衬我这颗人造卫星。
我的急性胃肠炎来得很凶猛,走得也很完整。所以,一个礼拜以后我又活生生过来,只是,自此我不敢在萧贺面前得瑟,亦不敢在简蓝面前放肆。他们抓到了我最糗的把柄。某天,收到简蓝的短信,内容是:下来去吃饭。我从窗户望出去,就看到萧贺和简蓝两个180的人站在女寝门口,更让人喷血的是,简蓝懒洋洋地伏在萧贺身上,萧贺时不时侧耳说两句什么。嘴唇直抵简蓝的耳垂。那距离和气场……我明显听到身边室友呼吸加速的倒吸气。
“你们俩的爱好是不是特别了点儿?”怪不得萧贺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絮絮叨叨的许多话。可是,在几天以前还彼此陌生的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这样亲密起来的呢?
“那也比你的爱好正常点儿。”萧贺转过头继续与简蓝眉目传情。
“你……”那喜儿,把你先前认为萧贺嘴巴很积德的念头收起来。这个家伙分明很歹毒。
“都告诉你要按时吃饭了,如果再饿昏在厕所里面怎么办?”简蓝整整我的衣领,一脸的柔情蜜意。
“你……”好。很好。简蓝,你成功地做了那根压死骆驼的羽毛。可是,我为什么那天要晕倒在厕所里?既然饿昏就饿昏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忍受他们两个人的嘲弄?!“我不饿,你们自己去吃吧。”
“喜儿,你不会是真的希望萧贺把你急性胃肠炎七个小时未进食,然后饿昏在厕所里的事情拿到医学院的课堂上做活教材吧?”简蓝自他的颈上取下丝巾缠绕一圈在我的脖子上,之后就跟萧贺勾肩搭背地向前走。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摸摸自己的脑袋。这是萧贺和简蓝吗?靠,别是被阎王抽了魂,送两个撒旦来惩罚我之前不供奉各路神仙吧。
古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只是,古人忘记告诉我,那个“师”亦作“尸”。
又有古语说,树大招风。
可是,各路神仙明鉴,我只是在大树底下乘凉的小草。
徐佳和她的女友们把我逼进医学院的解剖室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要变成徐佳的“尸”了。她手里的那把手术刀可不是玩假的。我曾经因为在手心里握了同样一把刀,活生生让自己皮开肉绽。一整个冬天,左手都被萧贺用草药包扎着,说不会留疤。
“徐佳,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看着自己左手边的玻璃缸里用福尔马林泡着的一只兔子,五脏全部拆开来。于是,中午被萧贺和简蓝逼着吃下去的食物全数都吐了出来。
“呦,别是怀孕了啊。不会是简蓝的吧。可是,他明明……”徐佳右边那个女孩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温柔,可是那尖细的嗓音极尽嘲弄之意。
“你给我闭嘴,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给人一张漂亮的脸孔便配一副破锣的嗓音。”我想我始终学不乖。不管是因为气愤徐佳为了出国而接近萧贺,还是此刻她们因为不服气我一根小草独占两棵大树的天光而要收拾我。总之不是动手,就是动嘴。
“你,贱人,看你等下还说得出来说不出来。”那个美貌的女子显然被我歹毒的嘴巴刺到了痛处,她从包里拿出宽胶布粘在我嘴巴上。趁机还在我右脸上死命地捏了两把。我疼,可是完全叽哩哇啦不出来。
我想我是个人物,每次写小说都拼命拼命地搜刮毒刑让女主角受尽折磨,然后再安排王子去解救她。之后,他们就欢欢喜喜地在一起了。只是,现在这种好事缘何轮到我头上。无论萧贺还是简蓝,我都不是他们的公主啊。
嘴巴被封起来,我只能用愤怒的眼神投射给她们:“姑娘这张留着勾引纯良小青年的脸要是有一丝的褶皱,你丫用你整张脸给我陪葬。”靠,我就不信,你们几个有胆子把我眼珠抠了。
事实上,她们四个的确没胆。我既没断脚也没缺胳膊。但是她们在她们有限的胆子里做到得足够狠。
看《沙漏》时那个叫米砾的男孩说靠那个靠那个靠那个靠。我笑着读出来的时候被萧贺无声地警告过。他总是说:“温柔的女子怎么能如此粗俗。不妥,不妥。”
徐佳她们像按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一样技法娴熟地把我按在那张她们先前敲死无数小白鼠、屠杀无数蛤蟆、甚或对N个死人剖腹的台子上的时候,我闭着嘴重复了无数遍的“靠那个靠那个靠那个靠”。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要以为她们几个是想把我开膛破肚了。
可是,她们只是剃光了姑娘我的脑袋。
假面舞会散场之后,
身边终是没有王子
萧贺对我说要出国的时候我正在对镜贴花黄,几秒钟之后脸上的黄瓜掉得一塌糊涂。他看着我镜子里的木讷表情,摸着我那已经足有五厘米的头发说:“明天的飞机。”
“我帮你整理行李。”我闭上眼睛,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话。继简蓝的离开,萧贺也终于要离开自己了。
一整个晚上,我躲在萧贺的房间里,从洗漱用品到内衣裤,每一件每一件我都亲自装起来。事实上,他压根就不用带这些。在英国的爸爸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我像是疯了一样地到处搜罗着。直到萧贺拿着那本杂志放在我面前。他说:“我没有拿给他看。”我摸着杂志上的某个标题,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萧贺走到我身边抱着我:“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让他离开呢。”
“他已经没有办法承担我的喜欢了。你看,它那么盛大,而他已经那么脆弱。”我贪婪地闻着萧贺身上的气味。想,以后再没有一个人对我如此宠溺。
萧贺抚着我的短发轻轻地叹出气来:“那么,你呢?你又能独自承担什么?为了保护我和他,你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时间的钟拨回到一个月前。
徐佳和那个我先前在超市里想要搭讪的法国男孩死在了医学院的解剖室里。之前,我在那里被徐佳剃了光头。
那个时候我像只兔子一样蹦着挣扎,从来都不是轻易乖乖就范的人。可是徐佳势必是要在我身上出气的,要不是我,她早就得到萧贺的帮忙,院长也早就写了推荐信给她。更有后来的简蓝这个把柄,她知我一定会任由她宰割。
我一直以为我跟简蓝是不会再见面的。所以那本杂志在学校的各报亭出售的时候,我并没有去担忧什么。大家都只是以为那喜儿又写了一个小爱情而已。可是简蓝的出现让徐佳这伙人明白那篇题为《天蓝的简蓝,你是我的》的文章是在讲述我自己。所以徐佳对着挣扎的我说:“那喜儿,你最好乖一点儿,要不然我就把萧贺是你母亲私生子的事情说出去,那样,你那个做纪检的妈妈还能不能那样嚣张呢?还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简蓝是个精神病。”
那个下午,解剖室厚重的落地帘子后面,我停止了所有的思想。昏黄的灯光里,我看着我留了六年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掉落。像是在缩影我的过往。它们之前被简蓝轻轻地亲吻过,被萧贺暴虐地抚摸过。现在,它们都离开了,为我想要守护的人。
相对于萧贺是母亲私生子这样的话语,简蓝是个精神病。这是更为残忍的字眼。那天超市的见面之后,我就知道。在一起的这两个月,我一直逼迫自己忘记。我拉着萧贺逃离是因为我看到那个漂亮的天使冲到我身后喂简蓝吃药,那些凌乱散落在四周的药物盒子上,清晰地写着“氯氮平、氯丙嗪、舒必利、奋乃静、氟哌啶醇……”。我接受不了自己看到的事实,所以我逃跑了。我在日本酒馆里喝许多的酒,吵嚷着:“这个世界真他妈太疯狂了。”“萧贺,我们恋爱啊。既然大家都疯了,为什么我们两个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人都不恋爱呢。”萧贺那时候不明白我的疯癫从何而来,他只是在见到简蓝以后以为我是想要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