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苹果的距离
“流鼻血而已,温树杰也常这样。”我司空见惯。
“温树杰是谁?”燃躺在沙发上还不安分。
“我爸。”
“你是温树杰的女儿?”燃的样子像活见鬼了。
“是啊,那又怎样?”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我爸,这是事实。“你不要告诉我,他欠你一笔赌债。我刚好跟他姓而已,也不是很亲。”
燃虚弱地笑笑,不再说话。我回过头才发现,整个工作组的人全都进了大厅。
“你们干吗,不用工作?”
“因为,”林将海无奈地指指燃,“你把我们的男模打伤了。”
当林将海再次出现在姜花街的时候,我正拖着一袋传单走回去。他帮我扛起那袋东西,说:“温行书,我跟你谈个交易。”
交易,就是帮The One拍摄小说的插图。我可以不用翘课去打工,只需要课余在自己家给他们拍照——天上掉了大馅饼,林将海还把它送到我嘴边!
不过,当燃来接我去买摄影服装的时候,我用了几秒让自己沉下气来,才坐进他的车。整个下午,他用一张卡带我横扫几家旗舰店,花钱毫不手软。他拉动了经济内需,却刺激了我——摄影服要买这么多?
“你若真的是‘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大可不必用人民币来赎罪。”
不理会我的白眼,燃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苹果,说:“公主请用。”
“规矩点儿,专心开车!”我化身女巫,一路对他施虐。下车的时候,燃已经比童养媳还规矩了。
左右·爱情的绿灯行红灯停
进The One之前就听闻“万千少女”说:风一样的燃。
但据我所见,是“疯”一样——这厮可以手上戴着佛珠,却惊世骇俗地在脖子上挂个十字架。
“你该不会还染指了其它教派?”众人侧目。
“No,no!”燃竖起手指晃了晃,“我只是偶尔也信春哥。”
诸如此类,燃就是有本事把整个拍摄现场弄得风生水起。
拍《爱情的绿灯行红灯停》最后一场,分手戏。编剧挑在春天大道东废弃的水塔顶层。顶层离地一百米,问题就在这里——温行书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恐高。
“你看上去快要昏倒了。”纪宛最先发现我的异状,这样一来,大家都注意到了。
“能克服一下吗?”林将海有点儿不忍,但导拍面带难色,说今天必须拍完。
“小师妹别怕,师兄抱你上去。”燃依旧嬉皮笑脸。我骂了一声“去死”,咬咬牙开始往上爬。好不容易到了上面,风一吹,我感觉脸上一凉,才知道自己哭了,泪流满面。
导拍却很高兴,说连分手的情绪都不用酝酿了,马上开拍。摄影的程序是:相对而立,牵手,拥抱,放开。
“别哭,”在拥抱的时候,我听见燃在我耳边说,“不准哭。”
我正疑虑着怎么会有台词的时候,燃松开了我,却俯下身来,轻轻吻了我的眼睛。
这一组画面正如编剧所说,凄美动人。但接下来的花絮明显过于暴力——燃差点儿被我弄成高塔自由落体。
终于要从水塔下去的时候,两只手伸了过来。燃,林将海。
我发誓,我是恐高而不是贪心——我被两个传说中B大最优秀的法学男,一前一后牵着慢慢走下去。
接下来,温行书的人生不可思议地顺利:我赚到了当平面模特的第一桶金,正式加盟The One;从香港走秀回来的纪宛买了护肤品向我示好。
“上帝说过,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燃又一次晃到我面前。
据说,燃喜欢上了姜花街那家小超市卖的苹果,经常出没。他总在人最多的地方用田伯光的调调朝我喊“小师妹,下山化斋啊”,或是以嫁女儿般不舍的表情给我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
总之,时光有如燃的飞车的速度,一晃就走到2009年初春的雨季。
那天,我走回姜花街,看到燃在我家楼下。
正是姜花开放的季节,因为细雨,整条街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而燃站在车外,亚麻色的头发沾满水汽,目光没有焦点,却深深入神。等我走近才看清,他眼里有比雾气还阴霾的感伤。
“温行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是他第一次不叫我“小师妹”。
车开了很久,路途很长,长到我们离开了B市的雨区,见到了阳光。但燃却一路沉默。最后我们盘山而上,在一大片园林前停下来。一下车,我就看到一道彩虹横亘了半个天幕。
站在那里俯视,城市都变成小块的几何图形。
“看到没有?”燃问我,“那一块的那一个点,就是姜花街。”他指着远处,但我只看到一块像荷包蛋的东西。
“温行书,无论如何,原谅我所有的过错,好吗?”燃侧过头来看着我,眼里的澄澈直击人心。
“好。”
“原谅我叫你小师妹?”
“好。”
“原谅我看到你换……换‘翅膀’?”
“好。”
“原谅我偷亲你?”
“好。”
“原谅我喜欢你?”
“好。”
不好!
我反应过来,怒目而视,但燃却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弄得我慌了一下,空气里只剩下一截沉默在漂移。为了调节气氛,我说:“燃,叫大家来这野餐吧!”
“大吉大利,童言无忌!你知道这是哪里?”他指指不远处园林入口的牌子——宁湾墓园。
我窘得像死尸,燃却大笑起来,直到惊动墓园的管理员他才带我坐上车,以他最爱的死神速度开始疾驰。
The One·纸上偶像剧
忙完期末考,纪宛提议去澳门玩,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去嘛,大家几百年没聚了,你想想上一次见到将海他们是什么时候?”
听到那个名字,我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们并不知道,“五一”去海南岛庆祝第六期拍摄完成的那晚,我没有真的睡着,清醒的程度刚好可以听清楚燃和林将海的对话——
燃说:如果你也喜欢她,我们应该让她知道,让她自己选择。而将海的回答是什么你知道吗?他说,我无所谓,就像这个苹果,你喜欢,只管拿走就好。
嘭!
我不用睁开眼也知道,燃揍了将海。
从三亚回来,一切看似如常。但是,我尽量避着某人。甚至,推托工作。
林将海过来的时候,我正把兜售剩下的假发搬回家。他拿过那包假发,用他一贯的口气问:“为什么不来The One报到?“
“因为我不喜欢,我接了其他工作。”
“但那个广告我们签了合约,该去试造型了。”
噢!天知道我多讨厌他温沉的耐心!
“我有很多造型的,你要哪一款?”我拎起假发往自己头上套,“要粉红BoBo头还是紫色卷发?搭配什么口红好呢?”我抓起酒红色的唇膏,给自己苍白的唇上色,弄到一半我又停下来,“哦,我忘了,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苹果,喜欢就只管拿走,你怎么会在意?”
我斜着头看了他一眼,冷冷自嘲。
“温行书,我忍你很久了!” 林将海遏制着吼了这一句。下一秒,他已经走过来把我拉近,狠狠亲了起来……
“啪!”很矫情,我扇了他一巴掌,然后拿捏出毫不在乎的声音,说:“我不喜欢妆化了一半就接吻。” 我抽了张纸巾把嘴巴擦干净,伸手轻抚他的脸,问:“要不,我们再来?”
这次,是他推开我,“砰”的一声关上门走下楼去。
夕阳下,鸽群又飞回来,盘旋在阳台上。我无力地跌坐回去,淹没在一堆假发里。
那是幻觉吗?刚才他好像很投入,就像……爱得很深。
恩赐·姜花街的温暖
The One要为一家婚纱公司拍广告海报,主题是“90后的婚体验”,而厂家要求的男主角不是燃,是林将海。
而拍摄现场的气氛,很不对头。
“行书、将海你们怎么搞的,要不要给你们两把刀互捅?你们那表情更像第五次离婚而不是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