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漫舞

下:“你竟敢‘切’我,我自然要占占你的便宜,以示报复。”当时我们正十指交叉,他的左手放在我的腰上。我被他的话激得浑身一冷,然后肖玉衡便整整两周没来上课。

我承认我是故意迈错步子踩到他的脚趾,可确实不承想到,那一下踩得这么狠这么严重。我带了水果去他家里探望,这家伙歪眉别脸地把我迎进去,然后嘱咐我小心点别弄出噪音,家里有人需要安静。

我点点头跟他去了他的卧室。和豆豆乱威猪窝一样的屋子不同,他的卧室整洁得不像话,连书架上的书都是按首字母顺序摆放。

“你有洁癖。”我对他下结论。他看看我手里被颠得有些发黑的香蕉皱着眉头说:“你来干吗?道歉还是继续暴力报复我?”

我嘻嘻笑着从袋子里好不容易挑出一根模样正点的香蕉替他剥开送到嘴边:“肖大侠消消气,是我不对。其实回去之后我也想明白了。和你这样的大帅哥搭档,是我一直在占你的便宜呀。”

他没理我,起身把门关严。我有些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不会让我继续占他便宜吧?

“何静姝你是聋子吗?这么大嗓门。”失聪的人总以为别人和自己一样听不到,于是努力地放开喉咙,岂不知自己的耳底安静如初世界已因你而喧嚣。难得肖玉衡懂这些,于是拐着弯骂我骂得很科学。

我悻悻开始吃掉那根香蕉,肖玉衡走回来坐在我对面:“其实那天选你做舞伴是因为你很特别,我不喜欢不懂矜持投怀送抱的女生。”

“简单说,你就是贱呗。来得容易的不珍惜非要死乞白赖地自己去征服一个?”我是向来嘴下不留情。尤其那时和他认识几个月了已算熟识,于是本性暴露得很彻底。不过这一次他没跟我摆臭脸,很认真地看着我温和地笑了下:“也可以这么理解。”

不要把爱说成玩笑

那之后恰恰课上我总觉得不大对劲。不是觉得肖玉衡放在我腰上的手让我浑身都痒,就是觉得他的眼神怪异复杂有隐情。以致我踩他脚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次下课我不小心瞄了一眼男生更衣间的帘子下面,有一只脚面布满乌青,小脚趾的指甲断掉的那块还未长齐,深紫色的死血凝在趾尖里。

那天是豆豆来接我下课,我们约好去吃江边烤鱼,他在网上下载打印了优惠券。

豆豆接过我装舞蹈鞋的背包,另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说:“狼外婆今天你请客吧,我这个月超支了,老妈说不能再预支了。”

“废话,你再预支就预支到2012年了。说,又给哪个小女生买礼物了?”我拽他耳朵享受地听着他的咝咝声。豆豆说:“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啊,等你哪天脑袋开了窍明白我的英俊潇洒我的好。又怎么会移情别恋呐。”

他把手换到了我的另一只肩膀上,于是我整个人被他拥在怀里,我没拒绝这份光明正大的暧昧,与他勾肩搭背地打情骂俏。这是我们都太习惯的对白,习惯到无法再去当真。

而他第一次这样说的时候是十二岁,他说:“何静姝,你觉不觉得我们很配?”

“小屁孩,你有恋母情结啊!”我仰头望着天掩饰一脸酡红和内心的狂乱无序,我说:“别忘了。我见证了你从穿开裆裤每天尿床到会读ABCD到会偷女生卫生巾的整个成长过程,你在我面前透明得毫无悬念可言,不神秘不浪漫不刺激,没有恋爱的感觉。”

“哦,原来你是恋爱冒险派。”他拉长着脸起身,回自己猪窝一样的卧室。转天我们还是有说有笑互相挖苦,仿佛那场表白也不过是句没心没肺的玩笑,以致后来可以这样随随便便说起,不用脸红心跳不用顾忌谁会当真。

一声尖利的刹车震得耳膜发紧,肖玉衡斜搭着包跨着自行车停在我们身边,他说:“何静姝,我有话跟你说。”

豆豆把手从我肩上拿开,审视着肖玉衡。他们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男生,肖玉衡是冰冷的俊美,像只高贵孤独的吸血鬼,豆豆是韩国式小眼帅哥,一个笑容就能抛出满脸桃花。他们有一刻对视,潜流暗涌。最后是豆豆拍了下我后背,大步走开,他说:“何静姝,我在江边烤鱼等你。”

肖玉衡看着他走远的身影问:“这小子是你什么人?”

我以为的成全不过是自私的的胆怯

我去江边烤鱼的时候豆豆已经喝掉了两瓶啤酒,烤鱼点的是我最喜欢的豆豉味。他说:“那小子什么人?”

“这都看不出来,他在追我哦!”我开动筷子,烤鱼的烟呛得我有点儿想流泪。

“真是有不嫌弃的啊,天天跟我混在一起还有人想挖墙脚。”他又灌一口啤酒,不吃鱼。

“我跟他说你是我弟弟啊。”

他紧张地探过身子:“你答应他了?”

“为什么不答应。他帅得都流油了。”豆豆沉默下来,隔着氤氲的烟气看不清他瞬间冷却的脸。我却真的流下泪,并决定再也不吃烤鱼。

那之后我悄然退了恰恰舞的课程,去了人气低迷的太极拳班,慢慢悠悠的动作里可以神游天外。豆豆终于开始学习日语了,整天叽里呱啦表情很认真。豆豆妈说,静姝还是你的话管用,我们家豆豆从小到大就听你的,你们俩真是比亲姐弟还亲。

我笑笑接过她送来的寿司,蘸着芥末吃得满脸飙泪。豆豆学日语,他老妈学做日本菜,这一家子真是齐头并进。

豆豆问我怎么不见你的流油帅哥,我便扯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将小时迫害他锻炼出的计谋演技纯熟运用。可他还是怀疑,他说:“你不会为了让我死心,学人家租个男友吧?”

我打落他摆正我脸后仍停留在腮边不肯拿开的手:“我可不像你,飞来横财可以肆意挥霍,还租男友,我想租个烤箱去郊游都没钱咯。”

那时候肖玉衡又阴魂不散地从身后冒了出来,刹车的声音还是那样突兀刺耳。他说:“走吧,我们约好的去河边。”我看看他,会意了他的配合成全。想来他刚才是悄声骑在我们身后将我的满口胡言听得一字不落。

我跳上他的车后座对豆豆挥手,我说:“快回家吧,你的日语老师该等急了。”他点点头乖乖走开,背影里全是毫不掩饰的颓然。

“为什么退了课,”肖玉衡把车支在一边执著地看着我。河边的风惬意地扫着我们的脸,那是青春的脸,那是不经风霜的脸。我说我怕再这样下去你的脚会被我踩残。他歪着嘴角笑,半晌吐出苦苦酸酸的一句话:“干吗那么傻,你明明喜欢那小子,编那么多谎言有什么意义?”

那天肖玉衡对我说,做我女朋友吧,然后试图拉我的手。我淡淡地摇摇头说NO,我说豆豆是我男友,你看到的,我们感情那么好。

可转回身,我对坐在江边烤鱼等我的豆豆又说相反的一番话。我用同样的谎言拒绝两个不同的男生,只是今天被不死心的肖玉衡恰巧撞破,难得的是他竟陪我圆满演完这出戏。

肖玉衡说:“既然喜欢,又会有什么障碍。”

是啊,有什么障碍呢?我和他之间的障碍,只是我单方面的不喜欢或者不够喜欢。而我和豆豆之间横亘的是我太多的自以为是。我以为爱情是彼此探索的过程,而非如我们熟稔到毫无悬念,知道他所有的过往说话会心有灵犀到异口同声,了解他所有缺点知道他十几年来的脏乱不拘小节也知道适应了十几年我依旧容忍不下。我以为我这样与众不同的女生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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