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漫舞
文/大漠荒草
> 峥嵘岁月簿
我在那个下午疯狂地刷新着网页,如果网易的服务器因此当掉,那是因为豆豆的E-mail没有按时抵达我的邮箱。
豆豆是我的邻家小阿弟,在这一年他已十六,而我大他两岁。这是我所不喜欢的配搭。所以我把我们的关系定义为姐弟,虽然一直以来他从不肯尊称我一声姐姐。
豆豆在去年跟着家人去往日本,他说那虽是个弹丸之地却依然大得让他找不到自我。他说樱花的确美,可一个人怎能赏得出韵味。他说何静姝,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古板,这年代姐弟恋都过时好久了。
我给他回邮件。里面贴上我的照片,一张脸被放大到快成像素画,我说你睁大眼看我的额头眼角,是不是都有了皱纹。然后他便不再回复。我便一只手癫痫似的不停点着鼠标左键,大脑却游离在往昔时峥嵘岁月里。
那时候豆豆住在我家对门,两家人将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演绎得真诚到位,连豆豆这个乳名都是我爸起的,他说这孩子眼珠子像小黑豆一样滴溜溜的特有神。他因当初给我起的名字没有被老妈采纳而一直纠结不忘,如今豆豆为他弥补了遗憾,于是他时常喊着豆豆,豆豆叔叔抱抱,声音异常洪亮,一脸得意自豪。岂不知豆豆在小学时恨透这个名字,还一度认为是它限制了自己的身高发展。
小时候我和豆豆的关系并不好。我是善妒好胜的天蝎座,怎能容忍这小屁孩每天与我争宠夺爱。可老爸老妈就是变着法宠他,抱他逗他夸奖他,甚至将本属于我的好吃好玩的分大半给他。刚学会分数的我趴在床上流着眼泪统计出,豆豆现在拥有四分之三的爱,而我却只有四分之一。因为我的爸爸妈妈有一半也是属于他的。
于是当两家大人聊天忙碌时我总不忘小小报复一下,将自来水倒在他两腿中间诬陷他尿裤子,或者将不该他动的东西硬塞进他手心里然后一脸正义地跑去打小报告。各种栽赃手法对年幼的我的想象力和演技都是极大考验。但后来有一次我的确做得出格了。
豆豆妈临时需要去加个班,让我替她照顾四岁的小豆豆。我甜甜地笑着送走她,转回身对豆豆露出邪恶的小表情:哼哼,老爸老妈正巧也不在家,这回你可要惨了。
那天晚上我以最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着动画,豆豆委屈地一边被罚站一边不时拿他黑溜溜的眼望望我,怯怯的。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哭出来,且一发不可收拾。我有点慌,对他吼:“不许哭,再哭狼外婆就来了。”
四岁的小豆豆无限哀怨地瞪着我:“何静姝,我要吃薯片!”
天,败给他了。原来是馋哭的。
从那天我允许他坐上沙发和着鼻涕眼泪以及黏糊糊的口水分享我的薯片开始,我们的关系发生了一定的转变。我想我不能太过分,他这么小就敢凶巴巴低喊我何静姝,将来一旦长成魁梧的七尺大汉回来找我报仇就悲剧了。
不过这家伙很懂得礼尚往来,我待他的温柔慈悲他都涌泉相报。从此不喜欢被我爸抱着用胡子扎,也不喜欢我妈给的玩具和吃喝,偏偏腻在我身后颠着小步子喊:何静姝何静姝。
豆豆做我跟屁虫很久,似乎直到他们举家去日本之前他一直没有放弃过这项特殊权利。
不过后来他再不允许我叫他豆豆,他说何静姝,请叫我郝威阳,这是对一个男子汉最起码的尊重。我抬头看看已长得高大结实面容酷似Rain的豆豆。内心无比庆幸。当初适可而止地收起对他的妒忌和“迫害”是多么明智的选择。只是我依然喊他豆豆,因为这是周围一圈同龄人里只有我才可以享用的特权。我是独占欲强的天蝎座。
我说豆豆同学,郝威阳这大名谁给你起的。完全不符合你的气质,你明明既不威武也不阳光嘛。
他象征性地咬牙切齿一番,可在下一次我喊他豆豆时依然答应得顺溜痛快。就像从前一样,他仍在被我欺压着,只是从阴谋陷害变成了精神统治。有时候他碎碎念地跟我讲起小时候,还总是捏着拳头示威:“幸亏你觉悟得早,如果你将法西斯行径继续下去,现在等待你的就是这个咯!”
我不屑地笑:“要不是你当初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姐才不会赏你薯片呢!”
豆豆哼了一声说:“你就是狼外婆!”
年少懵懂多幸福,岁月平坦到只因争宠而峥嵘。
跳恰恰的冷面王子
那个炎热的下午我终是没能等到豆豆的邮件。
走出屋子,阳光明晃晃的刺眼。忽然有一只手将我捞进怀里,他的胸口滚烫,似乎在太阳下暴晒了不少时辰。我抬眼瞥见那辆擦身而过的汽车,车窗里司机黑着脸叽叽咕咕,而我面前的人脸色更是赤红得可怕。
“你可以用来镇宅了。”我对救命恩人甩出一句无情的挖苦,手搭凉棚遮住毒辣的阳光继续过马路。他却追上来,拆了我的凉棚抓着我的手腕不肯放。
“肖玉衡,你干吗?!”我错愕,却甩不开这只老虎钳一样的手,只能任他拉着躲躲闪闪穿过车流,安全抵达对面。他目送我上了406路公交然后转身离开,再无纠缠。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肖玉衡是又帅又酷的万人迷,这点我不否认。一年前豆豆还在国内时他便开始追我,这样锲而不舍用情专一的好品质我也不否定。但他要的答案,一次次,我只能给他重复的NO。
肖玉衡是我的舞伴,第一次见他是在恰恰舞的课堂上。
在我的课外兴趣班里跳恰恰的男生少得可怜,因为这种满是扭腰甩屁股动作的舞蹈实在是少了些血性。年级里大多数男生都挤在散打跆拳道班里,没事吼吼哈嘿一下释放点儿雄性激素,说不定还可以卖弄成做护花使者的一技之长。于是长相不凡表情冷漠的肖玉衡在恰恰班里几乎是件孤品,抢手热度可想而知。
开课第一天,女生们唧唧喳喳围了一圈,不论说的是什么,眼神都在不自觉瞟向角落里的肖玉衡。他也的确惹眼,穿了那么专业的一身黑V领紧身上衣和阔脚裤。老师叫Sara,身材是我们这帮还未熟透的小丫头片子所羡慕不来的好,她拍了下手说:“现在自由选择一下舞伴,接下来半年的课程里你们将建立足够的信任和默契,共同成长。”
话音没落。几个女生就冲到肖玉衡身边了,不得不说在这个优胜劣汰的世界里她们的竞争意识是很值得褒奖的。不过我就是看不惯,没事儿冷着脸装酷等女生自动送上门的男生是不是都是自恋狂?我“切”了一声转头打量剩下的两个模样有些怨天尤人的家伙,他俩被冷落在一边的表情让我觉得像怡红楼里总不能被客人选中的姑娘。不过我正举着下巴思考该点哪一个的时候,头牌肖玉衡走到了我跟前。
“他们两个是跟人打赌才报的这个班,”他没理会二人投来的求饶眼神继续说,“赌能摸到多少女生的手。”
真是表里如一,将龌龊贯彻得很彻底。我恨恨地剜了那二位丑男一眼转回头看肖玉衡:“你不会是也和谁打了赌吧’”
他挑挑嘴角,对我的问题表示不屑,然后我们便成了搭档。看着那些女生组合们因为谁跳男步谁学女步而争论不休,再看那两个男生因为肖玉衡的无情戳破只能抓着对方的熊掌不断踩着彼此的大臭脚,我便得意而阴险地笑出来:祝你们一辈子都摸不到女生的手。
后来我问肖玉衡,如云美女中为什么偏偏选了我,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