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说的怀念

当年他们幼稚的倔强和骄傲都仿佛过眼云烟。

而她早已投降于那些胀满胸腔快要从眼眶溢出的,不敢说的怀念。

ACT 3

赵迎竹觉得自己今天被衰神附了体。

不仅早上破财没了两个月工资,好端端地开着车从地下车库里出来,居然也能被另一辆奔驰从侧面擦撞,虽然只是以低速擦过,毫无险情,但驾驶座前门凹陷一块惨不忍睹,连门锁都出了故障,好不容易打开车门之后竟然怎么也关不上了。

然而,当她看到始作俑者堂而皇之地从那辆肇事的奔驰里施施然地迈出来时,她简直觉得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

面对一脸坦然的梁子墨,赵迎竹找不出任何字句能够拼凑出一句合理的开场白,甚至连质问都觉得可笑,冤家路窄,他这到底是无心之过,还是对自己幼稚的报复?

而梁子墨倾身察看了两车伤势,结果是旗鼓相当平分秋色,就在赵迎竹充满戒备地以为他又要提出什么赔款割地的不平等条约时,梁子墨只是抬眸平静地看进她眼里,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朝她递过去。

“抱歉,这次事故我负全责。”

连承认错误都是这么铿锵有力不容置喙的口吻,和过去一模一样。

赵迎竹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地借机发火,而他身上那些令她怀念的细节却令她的脾气怎么也达不到燃点,索性接下名片,百无聊赖地去看上面印着的字句。

所有的头衔都让她觉得陌生,熟悉的只有名字,连电话号码都换掉了,赵迎竹默默苦笑,看来,即使在国外也将七年前的电话号码保留至今,唯恐错过任何一通电话的人,只有她自己。

“驾驶座的车门关不上,看来你的车暂时不能用了。”就在赵迎竹对着名片发呆的当下,梁子墨已经掌控了全局,“我会让下属打电话叫修车公司过来,所用费用我来负担,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记忆里仿佛从来就没有人能改变梁子墨的决定。

十分钟后,当婉拒和抗拒均告无效的赵迎竹坐在梁子墨的车里,却仍然没办法认真地对他生气。

暌违四年,场景变了,身份变了,甚至连外貌打扮都不复往日的青涩,为什么仿佛对白和气氛都没有变,是她的错觉,还是有什么始终固执地停在那里。

梁子墨看似专注地开着车。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心猿意马,神不守舍。

人们仿佛都习惯于将时光和记忆以刻度单位划分,以重要的日子为标量,提醒自己一段感情的起始和结束。

对于赵迎竹,仿佛初见的第一眼便已经划定了界限,而对于梁子墨来说,真正的起点也许并不在那里。

刚入校便顶着省理科状元的头衔,优渥的家境和不输偶像的外表令梁子墨甫一入学就拥有了难以想象的高人气,坐上校学生会第一把交椅,当上校跆拳道队队长都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天之骄子,心高气傲在所难免。

最初他给予赵迎竹的定义,只不过是“一个拿过市青少年跆拳道冠军的新生”而已,甚至连样貌都没有明确的记忆点,在别人提起这个名字时,需要花三秒钟时间思考才能与主人对上号。

虽然同在校跆拳道队,但因为段数问题,训练时间难免错开,原本应该鲜有交集。

真正开始对这个女孩上心,是在大三结束前的那个暑假,跆拳道队在参加市锦标赛前的最后一次合宿集训。

梁子墨意外失眠,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摸黑起身,下楼去自动贩卖机处买了一瓶香蕉牛奶。

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走上来,路过二层女生宿舍的转角时,听见了围绕着自己而展开的对白,会好奇是人之常情,梁子墨不由得驻足窃听。

“迎竹,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啊。”一把轻软的嗓音谁听起来都格外受用。

借着淡泊的月光,梁子墨看见说话的是一年级的鞠莎莎,她和赵迎竹同时入队,技术平平,受欢迎程度却比赵迎竹要高出几倍。

长相漂亮的女生,又懂得撒娇卖乖,八面玲珑,无论谁都讨好,笑脸相迎,几乎收买了队里的所有前辈,而这样的女生在梁子墨看来却太过工于心计,但因为交集甚少又没有利害关系,所以不予置评。

“你说说看。”应答的声音明显要平板得多,还夹杂着令旁观者忍俊不禁的困意。

“嗯……你觉得梁子墨学长怎么样?”鞠莎莎的表情带了一丝试探。

“很好啊。”模棱两可的答案伴随着一个漫不经心的呵欠。

“我很喜欢他。”鞠莎莎一边羞涩地垂眸,一边偷偷地观察对方的表情。

“哦……”仍然是不明所以的拖长音。

“你,你可不可以帮我牵线?”见对方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般惊讶,鞠莎莎仍然将对话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我和他也不熟。”赵迎竹揉了揉眼睛,努力打起精神的模样,看上去却像是翻了个白眼。

“这样啊……那迎竹你帮我加油好不好?我想对他告白,可是没有自信……”

抛出最后底牌,相当笃定地等待着对方肯定的答案,而事实却是——

“不好。”赵迎竹的表情看起来清醒了许多。

“……为什么?”

鞠莎莎震惊的表情落入梁子墨眼底,他不由得捂住嘴巴及时刹住了即将逸出的笑声,以免被发现对话里的主角正在偷窥。

“因为我也喜欢他。”毫不羞敛地坦然宣告,潜台词是“我才不会帮你”。

“……”

鞠莎莎的表情里明显写着“为什么这家伙的反应和言情小说里写的不一样”。

并不是没有发觉对方的心情,原本想以和情敌剖白心迹来争取主动,抢占先机,没想到却被狠狠将了一军。

梁子墨的笑意僵在脸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即使是他也没有想到剧情居然会迎来这样的反转,莫名其妙就这样被告了白,即使无辜的告白者并不知道男主角的存在。

“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回去睡觉了。”

浑然不觉自己刚刚抛下的原子弹炸飞了两个人的元神,赵迎竹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便推门回到自己的宿舍里,完全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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