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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要是我,早卷着铺盖卷去了,出国深造,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你看到那张怀石没有,那是陆朗的新作品,这次美国一位建筑师一眼就看中了,已经推荐他去麻省理工的建筑学院。”

“真羡慕,不知道这次,他去不去。”

“麻省哎,不去多可惜。”

“之前耶鲁,他都拒绝掉了好不好,也不知道在国内有什么可眷恋的。”

有什么可眷恋的,那天,坐在建筑系的台阶上,我一边吃冰棍,一边等陆朗,他出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长发的姑娘,似乎没想到我会来,陆朗与姑娘说了几句话就跑到我跟前:“陆牧歌,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没理会陆朗的玩笑,我看着他身后的姑娘道:“女朋友?”

“同学。”

“切,谁信,肯定是女朋友,有时间带回来让我看一下,我怎么也得把我老哥交到个好姑娘手里。”

“说了是同学了。”那天陆朗拉我离开学校。

我们两个骑着一辆脚踏车回家,一路上,我环着他的腰,直至他问:“怎么想起去学校找我?”

“哥,你记得我小时候,爸跟你说过什么吗?”

“爸,那么唠叨,说那么多,我那记得你说的那句。”

“爸说,如果我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他希望我放弃所有的仇恨,回到父母身边,因为不遇到这世上最难面对的事情,没有父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

“牧歌,你到底要说什么?”

陆朗的摇很直,靠在上面的感觉让人很踏实,我却在那个下午靠在他的背上流眼泪:“哥,你记得上次我们在家门口看到的女人嘛,她就是我妈,她来找我了。”

陆朗的急刹车让我和他都茶点摔倒,然后我们就以最诡异的状态停在马路中间,谁都不说话。

【七】

我找到董亦凡的母亲,请她联系那个黑衣女人的时候,董亦凡胖胖的妈妈一脸的不好意思。看着她的样子,我道:“阿姨,我不怪您,您也是为了我好。”

其实我知道,那女人虽然不来找我,却没离开我的生活,似乎是为了愧疚,又似乎是为了弥补我,那女人打点了所有的邻居照顾我和陆朗的生活,所以我们常有邻居送来的饭菜,所以常有邻居问我们要不要帮忙。

放下打着的毛衣,董亦凡的妈妈拉着我的手道:“牧歌,阿姨不是为了那点钱,你妈妈也不容易,你要见她是不是,我给你她的电话。”

我在七月的下午,再度看到那女人,相比之前不施粉黛,苍老慌张相比,再见那个赶来的女人穿着职业装,她把自己描绘的精致。

没想到我会主动见她,我所谓的妈妈哭花了妆容:“牧歌,是妈妈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当年我只有二十岁,我给不了你人生,我一直看你被人带走才离开,我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把你找回来,给你好的生活,牧歌,原谅妈妈好不好。”

没有感动,没觉得厌恶,我坐在我的生母面前无比淡然:“一,我不想看你流这些没用的眼泪。二、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我在那个下午和生母说了一切,然后这个女人看着我道:“舍不得对不对。”

没说话,我起身离开。

陆朗与我生母见面的事情,是我联系的,那天他难得穿了正装出门,回来的时候,领带却变得七扭八歪,他第一次没和我说话,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至隔天,一夜没睡的他顶着黑眼圈拉沉睡的我起床,问我:“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

“和你妈妈一起生活。”

“哥,我得听爸爸的话对不对,我得忘了仇恨,况且当年她丢掉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陆朗拉着我的手,紧紧地攥着我,我能清楚看到他指节泛出的清白,只是我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慢慢从胸口涌出,我却照样强颜欢笑的看着他。

陆朗在那个夏天接受了美国建筑师的推荐,去了麻省念书,他走的时候我去机场送她,一并被推荐与他一起出国的还有那个我曾见过的长发姑娘。

离别的时候,陆朗抱着我道:“陆牧歌,记住,不管你有没有妈妈,又跟谁一起生活,你是姓陆的。”

抱着那个我熟悉的怀抱,我忍着眼泪,笑骂他:“哥,你别这么唠叨煽情,到了美国,一定要找个漂亮的姑娘做老婆,生个小混血,让我做姑姑。”

那话说完,放开我的陆朗看着我,他擦净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眼泪跟我说:“陆牧歌,你真是好狠的心,一定要把你老哥推的这么远,你放心,不会辜负你的希望的,而你,陆牧歌,没了我,永远都要过的开心快乐,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走吧,安检了。”我推着陆朗离开,看他越走越远,直至消失,才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蹲在机场的大厅哭得撕心裂肺,只是不管我哭得多少伤心,被我送出我生命的陆朗都不会再回来,而我也不能再耽误他太久的时间。

陆朗离开后,我没有和生母一起生活,我之所以要她见陆朗,不过是想陆朗知道我的归属放心离开,我告诉所有人为我保密,依旧生活在小院里,而陆朗的建筑才华在美国展现的越来越好,他的那张怀石,一个弧形建筑包裹一块小小的石头剧院,被美国一家投资公司看中,已经开始投建,在前期的建筑说明会上,穿着米白色毛背心的陆朗拿着话筒与所有人说,《怀石》的灵感来源于他和年少的妹妹,他是环山的怀,她是顽固的石,他们相互依偎,以为彼此相溶,已是一个固体,只是多年之后他才明白,不管看似多么完美,迎接他们的终将是两种人生。台下有记者问他的发布会,妹妹有没有来,站在台上的陆朗道:“没有,那丫头从三年前把我从国内丢出来,就不管我了。”

整整两个小时的发布会视频,我并没把目光都注视在陆朗身上,我一直看着跟在陆朗身边,那个长发的姑娘,她为他倒水,为她整理西装,她笑的温婉动人,她与陆朗那般相配。

陆朗出国后的第四年,《怀石》开始投建,我也已经开始在一家小公司做事情,董亦凡与我去了同一家公司,其实虽然大家都不说什么,但是谁都看得出,董亦凡喜欢我,就连我生母在不多几次与我见面中也与我说:“牧歌,人生不一定找个如何优秀的男人做老公,但一定要找一个你觉得值得的,你这一生千万不要像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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