狞猫

而我心里清楚得很,不管此时我们的距离有多么近,维系着我们的弦,永远是另一个女生的喜怒哀乐。

蓝醒的病情一直没什么起色,我说起她的话题只能是那么几句,更多的时候是他在说,说起中学时便偷偷喜欢的女孩,那个永远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她,样子诚恳又深情,还有忠诚维护,仿佛谁敢在他面前说一句蓝醒的不好,他立刻就会跳起来跟人家拼命。

我说不好自己在倾听他阐述这些心里话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羡慕嫉妒恨?有吧,但更多的还有遗憾与心酸,我旁边的男生或许没那么好,但他除了心爱的女孩不屑看旁人一眼,仅此一点就足够每个女生迷恋,我遗憾的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心酸却是即便他心里没有蓝醒,也未必会对我倾心。

这样平凡、黯淡、落魄的我。

这不是自卑,只是一种无奈的自知之明,我就是有这种感觉,美好动人也未必人人接受,感情这种事只需要气场相投。

Caracal eight

“对了,怎么总在这见到你,年纪这么小应该不是护士,为什么不去学校?”

——这大概是男生后知后觉的标志体现,已经结识了两个多月,才想要问起我的身份。

而我,在张口回答的某个瞬间不知那股神经作祟,故作轻松地冲他答道:“我啊,小病号咯,也在这里住了小半年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话音落下时,分明感觉林永昼看我的目光,也开始柔软起来。好半天,忽然抬起手,将我额前的碎发向旁边拨了拨,“没关系,一定会好起来的。”

时间与空间几乎同时停住,只有细碎光线下的小小灰尘在舞动,还有,我的心——

砰砰、砰砰、砰砰。

那一瞬间,有为自己的谎言喝彩的冲动。

那一瞬间,有想要把他的温柔留在身边的念头。

Caracal nine

又一个单周的礼拜二下午,将林永昼想要送给蓝醒的小盆栽拿在手里之后,我鼓足勇气,抬起头望着他,“那个,这次我不收你东西,答应我一件事行不行?”

大概是没料到我会主动提要求,林永昼微微诧异,紧接着又露出一脸好奇,眉毛挑高,“怎么了,什么事?”

感觉脸上“蹭”得烧起两团火来,我紧张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急忙低下头,声音从嗓子眼里逸出来,“下周末我生日,想出去走走……”

时间滴答滴答,感觉每一秒钟都是煎熬,好在他并没有让我折磨太久,而且语气比我想象中要爽快,“没问题,你想去哪里?”

我心里软得几乎要化出水来,看着他,满眼雀跃感激,嘴里应着“到时再说”,心底却在默念——我才不管去哪里,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而已。

排除过滤了游乐场、电影院、街机霸王等等参考场所,最终,我把地点选在了学校。

只待了半个学期,便匆匆告别的青葱校园。

见面的前三天,我刚得到一小笔收入,狠狠心,拿出一半去买了新衣服,不敢太浮夸,却又不甘心朴素平常。

出门的时候,我甚至偷偷化了个淡妆,再平凡的女孩子,都有一个灰姑娘华丽逆袭的梦,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遇见完美体贴的王子,有幸遇到,满心都是小算计。

林永昼对于我想去学校的决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他笑容体贴,带着我走进大门,去教学楼寻找没有锁门的教室、到实验楼偷偷用材料做了一小支烟花、趴在紧闭的图书馆外面给我介绍情侣躲开众人的最佳死角……最后绕到操场,坐在单杠上,他从背包里掏了一堆零食出来,汉堡可乐牛肉干,鸡翅饼干妙脆角。

“来吧,我们野餐!”

我看着他,细心周到的样子,像个称职的小爸爸,心里又温暖又矛盾——如果他的关心永远在我身边、如果他喜欢的人是我、如果我愿对命运种种苦难再不计较……

如果可以,能不能给我一个小小的机会,我愿付出一切,博一个艰难的可能。

过期的薯条再怎么将就,软软的口感还是很让人讨厌,在我咽下第三根的时候,终于停下来,看着操场,叹息着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吗?我以前就是这么看着你的。”

抬起下巴,看着讲台。那时的林永昼站在台上领操,因为是帮体育部的人替班,动作并不标准,但我却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出神,从没有哪个时刻,让我更加明白遥不可及这四个字。

——“我觉得好神奇啊,以前曾仰望过的人,居然就在我旁边,陪我到处玩,还买汉堡给我吃。可是,他站过的那个讲台还是他的,我念过的学校,已经把我忘了吧。”

凌乱的伤感让我莫名脆弱起来,感慨也显得无厘头,却并没有蔓延泛滥。

林永昼及时抓起了我的手,直奔讲台,自己先跃上去,接着回头朝我递过手来,“谁把你忘了?谁允许你被忘记的?你走过的每一步,除了自己,任何人都无法抹去。”

Caracal ten

在我十六岁这年的生日,收获了一个诡异而神奇的礼物——被一个干净帅气的男生拉到讲台,一起做了一遍广播体操。

他一边大声喊节奏,一边将每个动作做得规范工整,表情专注,毫不马虎,我渐渐被打动,收起玩笑,认真地跟着他,跳完最后一节。

与他肩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一种来自时光荡漾出的美好静谥蔓延开来,像雾气氤氲看不见前路的天气,却毫无畏惧,只想心安理得地走过去。

崎岖坎坷的路途终于有人同路,怎么舍得就这样放手?

我被这安然又美丽的感觉蛊惑了,自欺欺人地想要将最初牵引我们相遇的那根绳索剪断,重新绑一个结实的结。

但是,谈何容易?

那个回味无穷的生日过后,林永昼在隔了几天的平安夜悄然出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白绒布做的胖胖雪人,这是他第一次,只拿了一件礼物,我感觉自己伸手去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紧张激动像个小喷泉一样爆发力十足,然后,答案揭晓,林永昼搓着手对我说,“告诉蓝醒,我想跟她一起堆雪人。”

是她。还是她。一直是她。只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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