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风马落入倒悬之海

“除了徐熙筝对吗?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她,别指望我祝福你们。不过我祝你们这对狗男女早死早超生。”我恨恨地回短信。

他知道我是刻薄惯了的,等了许久,也没有再回短信。

我红着眼睛去卫生间,镜子里面的陈裳,红发张扬,两只耳朵上挂满了各色耳钉耳环。她化浓妆,穿短得几乎盖不住屁股的裙子。她看起来真骄傲。可是在程诩舟面前,存在感还不如一条狗。

拿起玻璃瓶子的化妆品,对着镜中那张不堪的脸狠狠砸下去,镜子应声稀碎。

“陈裳你个XX!你他妈一定是疯了!”听见声音跑进来的黄寓绵照着我的肚子就是一脚,脸上还抹着颜色恶心的面膜。

我坐在地上,龇牙咧嘴,“你是要杀了我?”

“你还知道疼啊?疼你他妈就放手啊!你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她冲我声嘶力竭的喊着,就好像我耳朵不好使一样。墨绿色的面膜随着她嘴巴夸张的开合,碎成一块一块的掉在地上。

我指着她的脸止不住地大笑。

黄寓绵穿着可笑的海绵宝宝的睡衣,表情颓然地冲我伸手,“你变成现在这样都是程诩舟的错。”

是啊。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程诩舟害的。

【三】

拉萨的夺底路,有一个昌都人开的“加加面”馆。

“加加面”,顾名思义就是面条一碗一碗的往你碗里加个不停。因为那一碗面条一筷子就能吃完。配着祖传秘方做卤子的肉泥,像我这样食欲不振的人一次都能吃十几碗。

当初把这事儿告诉黄寓绵的时候,她在电话那边都恨不得把我撕成两半。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最痛苦的事也就是看得见吃不着了吧,更何况她连看都看不见。

仁青看着我稀里哗啦地吃面,笑得简直像个看见自家田地丰收的老农民。

“听央宗阿妈说,你是个‘团结族’?”藏族青年坐在充足的晨光里,脸庞线条分明,轮廓是硬挺的,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样子。他只比我大一岁,看起来却比我成熟得多。

“爸爸是藏族,妈妈是汉族。不过他说在这里,我这样的孩子叫‘团结族’。”老实地回答,顺手把空碗递给老板让他再添一碗。

那时候的确是向往着西藏的啊。我想去那个地方,想看看那个构成爸爸身体血液的地方。即使他已经远离西藏二十多年了,偶尔还是在会翻着藏语书籍的时候悄悄地流眼泪。如今我只身到爸爸的故乡来,他自己却还在繁忙的生意事务中不能抽出一点点时间回来看看。

仁青托着腮看我,眼瞳里是少见的调侃。下一秒他像连珠速射炮一样说了一大段藏语,语速之快足以令全人类震惊。然后他挑挑眉毛,似笑非笑。

“扎西德勒?”我回了一句,当然我也只会这一句,“你怎么不去唱RAP?民族北路那么多酒吧,你可以去赚赚外快的。”

仁青大笑,“快乐的裳姑娘,我真喜欢你。”他的眼睛狭长,烫了小卷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用一根黑色的皮筋扎着。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肩膀的地方紧紧地裹在肌肉结实的肩头上,完全可以想像他衣服下面健壮的模样。

纳木错的湖水真是美,简直就像是倒悬的蓝天。

我裹着自己的枣红色披肩,哆哆嗦嗦地感叹着。明明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那种人,还是忘记带外套。

不知名的成群的鸟从湖面飞过,湖水映着它们翅膀繁复美丽的纹路。

藏族青年沉默着拥住我的肩膀,与我一起看着远处慢慢踱步的牦牛。

“裳姑娘,我觉得我能给你幸福。”仁青的肩膀足够宽厚。他稍稍用了点力气,就感觉到我整个人都被好好地包起来了。两人抱着的地方是温暖的,这温暖偷偷地涌进了胸口,翻搅得心情不能平静。

我吸吸鼻子,“先说好了,我只嫁给你一个人。”

仁青似乎是笑了。他低头吻我的额头,将手上戴着的宽大的戒指摘下来,套在我的大拇指上,“以后除了我谁都不许碰你,连我的亲兄弟也不能。”

悄悄地抓紧了青年的袖子。

你该庆幸你遇到的是现在的我,一个全新的陈裳。

所以你也该谢谢程诩舟。是他将旧的陈裳毁灭干净,再由你重新拼凑。

【四】

很多时候我并不愿意回忆自己的大学生活。除了不堪就是委曲求全,除了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就是虐待自己去迎合你。

程诩舟,你说过你喜欢女孩子长头发染红色的吧?隔天我就去染了头发,明明知道自己对染发剂的过敏,还要忍受头皮烧灼的疼痛。程诩舟,你曾经指着路边走过的穿短裙身材火辣的女孩说好有味道的吧?从那之后我把衣柜里面超过膝盖的裙子全扔了,买了好多条性感的短裙,冬天也恨不得能光腿出门。程诩舟,是你说写字小的女孩子看起来好可爱的吧?我从那之后再没写过曾经引以为豪的行书。

好像恋爱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A喜欢B,B爱着C,C再反过来喜欢A。因为爱不能等价交换,所以我从来不奢望你程诩舟有一天会转过头来说陈裳我喜欢你。即使是喝醉了酒吐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即使是发烧到四十度的时候,也从来没这么想过。

你和徐熙筝走在一起的时候,笑得可真好看。后来你的每一首歌都是为她写、为她唱。当我过生日的时候,我跑去泡酒吧,打电话给你希望你能给我唱支歌。

你还记得你说什么了吗?你说女孩子不能堕落。

晚上从学校外的超市买了一打罐装啤酒,和黄寓绵躲在天台上喝酒吹风。

黄寓绵从前就是个喝酒抽烟说脏话的真性情姑娘,所以对于我的“堕落”表现得非常痛心疾首。她非常费解地捏扁一个罐子,丢在我头上,“你说爱情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能让你从个黑长直萌妹子变成个痴汉?还是个只喜欢王八蛋的痴汉。”

我醉醺醺地努力睁开眼睛,看着模模糊糊的星辰,“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少女嗤笑,以白痴这个词轻松给我冠了名。

“我总觉得,我不管你,你早就死了。”黄寓绵摆出一个要给月亮敬酒的架势,“所以从今以后,我也要做个有梦想有目标的人。我的目标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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