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泪

不要说,不要说。”我苦笑着摇头,就让我一心以为我已经了却了心愿,而你,也无须在这四下虎狼眈眈的场面里与我说那皇家私隐。其实,我何尝不知,那个男人根本不是我爹,只是我为我娘可惜,一个男人,从头到尾,居然用的都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呵呵,这就是我娘一生心心念念割舍不下的情愫。

我为我娘惋惜,更为我这十六年的人生觉得可笑。仇人不在,我向谁去快意恩仇?我如同扑火的飞蛾,却找不见亮光的火,接下来的日子,你却要我怎么活?我已然不信了。春,如果我能够早点遇见你,早一点点。那,该多好?

我埋在他耳畔,气若游丝的我根本没得半分气力与他说我心中的那句表白。月如银钩,刺破夜穹。浮光掠影,亦不过是偷的了这几日的光闲。

“我不怪你骗我,你也不要怪我骗你了。好吗?”许是回光返照,我突然浑身注满了力道,我抓着他的手,感觉着他凸出的指节,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天,渐渐变亮,我仿如看见娘亲手提琉璃灯,与那个男人一起,看着我微笑。他们说:“逢春,解脱了。”

我努力睁大我的眼睛,要将眼前这个白衣素面刻画在心里,告诉自己即使是喝了孟婆汤,饮了忘川水,也不能忘记,这几日的美好。他晾衣服的侧影,他唇边泛笑的模样,还有他那晚抱着我的……记忆。

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急急着喊些什么,好像是我的名字,但是,我已经听不大清亮了。我只知道,这一刻,我是在你的怀里。

【后记 落花殆尽始逢春之春满庭】

那一夜,我躺在醉花阴的花冢前,许久,不曾离开。

一袭宝蓝映入眼帘,“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与王上复命?”还是一如往常的清冷,毫无感情的调子。

我听得出来,她不是在问我归期何时,她是在埋怨我想要继续颓废多久。很多时候,我几乎是讨厌眼前的这个女子,薛蝉衣。讨厌她不容于世的精明,还有那份始终清冷看穿一切的眸子。比如这次,睿王刺杀一案始出,她便已经将旧事翻查得清楚,告知自己逢春身处之所。更是她与王上合演了一出嫁祸我是凶手的好戏,使我“逃入”醉花阴。

“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王室秘闻,你以为她的身份能够暴露于世吗?先皇已逝,新皇即位刚刚几年,朝基不稳,人心不定。你以为他会真的蠢到弄出个他老爹遗落民间的沧海遗珠吗?”她不换调子地继续开解我。

我不理她,换了姿势继续卧着。心里却明白得铮亮铮亮,是啊,当今王上会放过她吗?说是姐弟情深,但是那个男人的手段,自己不是未见未闻。与其深陷诡谲的皇室争斗,不如静静地在这醉花阴来得要好吧。

逢春,以后,每个打雷闪电的日子,我都会陪着你。让你不那么害怕,不那么孤独。

一阵风过,簌簌扑落的那些合欢殆尽了最后一抹殷红,终于归于平寂。

而她在那个季节,始终等着他,直至湮没。

第十回

易春年躲在房间里泪眼蒙蒙地看完最后一页纸,拿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哼唧道: “看得人心难受死了,好端端的你爱就爱嘛,非要说查案!那查案你就查嘛,又要说爱!真的两个人都爱了,又非要死一个!死了一个你就死吧,活着的那个又变成活死人!看得人心堵死了!”

“咕噜噜”他趿拉鞋子的身子一僵,纠结地捂着肚子,“呃……饿了……”

厨房在楼下。易春年左思右想这个懒不能偷,遂就趿拉着鞋,拈着方帕子一晃一晃甚是招摇地下楼去找些吃食。

路过走廊的时候他眼尖地瞥见漆黑里一团绿点,正扑棱棱地一下又一下往窗户上撞。他一抹唇边的口水,双目泛光地说:“突然好想吃烤乳鸽啊……不过,这是哪家的鸽子,这么蠢,撞人家窗户就算了,大半夜的还给它刷了夜光粉,是生怕人家看不到它不抓了它来烤了吃还是怎么的?”

“欸?”楼下有个黑黢黢的人影闪了闪,他警惕性极高地擦亮了眼睛,虽说这彩衣坊不是他的家,那小薛姑娘他也不甚喜欢,不过总归那薛琉璃还算有点良心,自己就算不偷不窃,可也不能眼看着别人顺手牵羊了去!这便躬起身子蹑手蹑脚地下去。

只见那黑影越来越靠近自己,易春年拿手指头横鼻子一摸,遂一个饿虎扑食就把对方扑倒在地!无奈对方也不是吃素的,惊觉有人偷袭立刻一个反手擒拿住他的腰身,遂华丽丽地反扑倒他在地!

银色的月光透过花窗洒在那人的脸上,他一双星子般的眸子无辜且懵然地凝视着身下之人,朦胧的月光照入他的眼里仿佛蒙上了层薄薄的云烟,几分迷离地令人沉醉在那一汪澄澈里。

易春年瞪大双眼睛,不可置信地喊道:“琉璃兄?!”

薛琉璃并未答他,只迷离着双懵懂眸子望着他,那眼神里有着说不清的情愫。

易春年愣愣地看着他,想伸出根手指于他眼前晃晃,试探着逐字喊道:“琉、璃、兄?”

薛琉璃猛地拨开他晃来晃去的手,自觉失态地连忙起身。故作镇静地整了整衣襟,沉声道:“易兄这么晚了还不曾歇息?”

易春年拍拍身上的土,嘿嘿一笑:“饿得睡不着,就起来寻点吃的。”

薛琉璃克制着自己不要去他的脸,闭着眼睛转过一边,说:“亥时一过,厨房里的吃食就全部倒了。你此时去也不会找到吃的了。”

一阵发自内心的失望哀号。蓦地他眨着闪亮的眼睛拖着薛琉璃就往门外走,语气里全是激动,“来来来,你暗器打得好,轻功也不错!我们一起去打野味吃啊!”

薛琉璃被他手拖着手,只觉脑子里血气上涌,眼神昏花,却仍镇静着与他问:“京城不比荒郊,何来的野味?”

易春年拖着他来到后院,诡秘一笑,手指横指不远处的一团绿点。欢喜雀跃状:“当当当当!看!这不就是野味咯?”

薛琉璃看着那只鸽子扑棱的是姑姑的房间,虽感到奇怪,可是却不清楚究竟这只离谱的鸽子为什么会顽强且固执地要去撞窗户。

一边是顽强与窗户作斗争的无辜小动物夜光鸽,一边是口水直流兴奋不止已经提出数种吃鸽子方案的易春年。薛琉璃额上冒出几道冷汗,看看鸽子,看看易春年。心下一横,拖起易春年的手就走,“鸽子迷路找不到家已经很可怜了,它那么无辜,你就放过它吧。”

“鸽子!鸽子!烤鸽子——”易春年哇哇大叫,在这四下静静的夜里显得恁地刺耳。薛琉璃怕他吵醒了别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整个人推到墙上,另一只手支墙环住他的身子。于是,在这四下静静得连虫子都呼呼睡觉的夜里,他俩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立于墙角下……

薛琉璃食指尖微微动了动,像是要掠上他的额头,却终是紧紧地压在墙上。

然后默默地松开手,转身,踩着那晚的月光,默默离去。

易春年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疑惑地把脑袋歪到左边歪右边,突然跟被人拎了根筋一样鬼使神差地就冒出一句:“喂,你不会是那什么我吧?”

薛琉璃闻言,两个小肩膀颤了颤,他摇了摇头。艰涩地哑着嗓子自嘲道:“我不是断袖……”

“你的确不是个断袖!”易春年果断接道,“我也不是个断袖!”

风,沙沙地吹动叶子响。有只猫头鹰在树上“咕噜”地叫了声,易春年仿佛被催眠刚醒一样,那“咕噜”一声提醒了他大半夜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他跳着脚去找那只鸽子,却哪里有什么顽强的绿点在那扑棱来扑棱去哟。

“啊啊啊!就怪你!我的夜宵哇!”

望着某人气愤暴走的抓狂样,薛琉璃慢慢地捂住心口,痛楚地皱了皱眉,滑过无奈的一丝苦笑。

第十一回

照旧是纳福居的临窗雅间,窗外是浮香弥漫,窗内依然是两个人,点了一桌点心一壶香茶。

易春年自怀中掏出一本书册,往桌上一扔,“呐,和原版绝对一模一样的手抄本!”

泠江翁主神情激动且难掩悦色地拿起书册,却见她拿到手后直接就翻到最后面的几页,双目急速且入神地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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