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也不及你高贵
而是最坏的,漾夕一上午都没有去学校。
漾夕的班主任叫周意久,毕业不到一年时间。跟所有年轻老师一样,周意久的责任感与工作热情一样豪迈,而我几乎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对他产生了极为良好的印象。大概是因为,他脸上总是带着善良真诚的笑意,又或者,他讲话的态度总是意气风发。让人很容易就对平淡生活激起丝丝火热的向往。
我还记得,第一次来参加漾夕的家长会,周意久站在门口,跟每一个进来的家长握手问好。轮到我时,他有些意外,在听到我说是徐漾夕的姐姐时,忽而爽朗一笑,一边伸出手,一边开口说:“我也一直想要个姐姐呢,可惜我爸妈没办法满足我的愿望!”
那是我第一次跟人握手,犹记得那一片温厚覆盖掌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定。我不以为然冲他笑笑,说:“你可知道,并不是每一个做姐姐的人都心甘情愿。”
我并没有跟周意久说,漾夕是拿了家里的钱之后不见的,只当他是无缘无故地逃课。我对周意久说去找漾夕,他却拎着外套追出来,说:“我跟你一起去。”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竟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动。
或许是太习惯一个人,所以连“一起”这个词,都觉得陌生而遥远。
一个资历尚浅的班主任,对于寻找一个逃课学生的头疼课程并不精通。至于我,除了跟着他在学校附近瞎转,也无法提供建设性的意见。两个人就这样耗费了一个下午,他翘了一个下午的班,我翘了一个下午的课。
全身上下筋疲力尽,我有些过意不去,就对周意久说:“周老师,您先回去休息吧!”却见他摆摆手,指着前面:“那边有个电玩基地,我们再进去看看。”
说完,不等我回应,已经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微型的电玩基地,走进去一目了然,比较意外的是第一眼竟跟李天赐打了个照面。见到我,他也似乎有几分意外。抬了抬眉毛。
还在思考要不要打个招呼,视线一转,却看到漾夕坐在捞金鱼游戏台前的背影。
一直悬浮的心终于稳稳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不可遏制的愤怒。
跃过李天赐的目光,我大步走了过去,握着拳头的手刚想砸漾夕肩膀,却被紧跟而来的周意久拦住,换作他伸出手掌轻轻一拍。
漾夕正专心看着金鱼,不耐烦地抬起头,在看到我们的一瞬间,表情复杂地换了又换。
三个人退出电玩基地,我拒绝了周意久送我们回家的提议,拉着漾夕坐公车回家。
空荡的公车上,我紧紧地抓着漾夕的胳膊,一直被压抑的怒火让我有种冲动,想要就这么掐死他算了。
漾夕没有说话,一直到家,也没有挣扎。就那么无所谓地忍耐着。好像我真的掐死他也没有关系。
我最不喜欢这个样子的漾夕。
眼神空洞,表情空虚,好像没有心也没有灵魂。
明明做错事的是他,明明让人焦心窝火的也是他。
可他就是沉默,不解释也不争辩。好像全世界都亏欠了他。
终于,“啪”地一下,我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一掌下去,自己的手都疼得火辣。
漾夕的脸立刻通红一片,却依然不吭声,低着头站在原地。
“你上次是怎么保证的?”
……
“你想让我怎么办呢?”
……
Noble.five
漾夕,你想让我怎么办呢?
你今年十四岁,我在你的年纪,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我并不期待你有任何辉煌作为,只希望你平安长大,安分守己。
只是,你连最起码的懂事,都不曾回报给我。
而我,除了气急败坏打你骂你,又抱着你哭泣,还能怎么做?
是不是你也看穿了我的软肋,会给你一生一世无休无止的原谅?
可是,你真的要用这样的方式,折磨我永远不得安宁吗?
我不怕这一生为你而活,我只怕,这个世界不会给你同样的宽容。
所以,求你悔改。
我最不愿看到你终有一天误入歧途,那将是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误。
Noble.six
泪水辗转一夜。清早醒来,尽管心里有所准备,还是被镜子里自己的尊容吓了一跳,红肿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一张脸黄一块白一块,估计去演鬼片都省了化妆。
漾夕热了粥当早饭,给我留了一碗在桌子上,碗底压了一张纸条,上面五个字:“姐姐,对不起。”
捏着纸条,鼻子不禁一酸,却不敢再哭了,急忙收拾东西准备上学。
我希望的。从来都是那么简单。只要我的弟弟一声认错。
又开始自我安慰,漾夕从来不撒谎,或许他只是一时糊涂,一时贪玩…他不是坏孩子。
到了学校,自然要解释昨天下午缺课的事,班主任却一脸通情达理,见了我竞主动开口:“徐漾晨,昨天是不是生病了?”
我一愣。立刻明白老师误解我的脸色是生病了,索性将计就计点了点头,回头补一张病假。
下了早自习,却有人欷献长短走到我面前,抬高了音量挑衅说:“奇怪,某人昨天的身体好像没什么不妥啊!”
是李天赐,得意悠悠地站在我面前,若有所指。我忍不住皱眉,印象中,少爷一向大度得体,不晓得什么时候,竟像个没见过市面的小丫头,处处含着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
本不想跟他作对,毕竟多少还有点理亏,回想起来,似乎昨天在电玩基地遇见的时候,少爷的眼底就闪着几许恶趣味。
可是,不让一个人怀揣恶趣味的人释放出来,他如何善罢甘休?
见我不搭话,李天赐俯下身来,两手撑在我的书桌前,低低地调侃说:“装得安安稳稳的乖学生,想不到暗地里可不是省油的灯,竟然逃课去约会……”
忍无可忍!
我虽然心里烦躁,精神也有些疲惫,但对付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少爷。还是绰绰有余的。
放下手里的课本,我双手横在胸前,微笑着抬头,正对他故意俯视而来的目光,不以为然地开口说:“就算你知道了事实又怎样’我又没有扯谎,老师相信我是乖学生我也没办法,我又没求她给我开病假条。想去老师那里揭发我请自便。”
说完,手臂一抬,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教室里阳光明媚一派朝气无限,没人注意到一出斗嘴刚刚结束,少爷吃瘪的表情很是经典,可惜整个班级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
心满意足地看着李天赐转身走远,心情忽而一扫先前的沉闷压抑,开朗无比。
Noble.seven
周意久来家访的时候,漾夕跟几个同学在外面打球。我穿着旧校服在拖地。
局促自打开门的一瞬间便蔓延开来。在门口站了许久,都忘了请老师屋里坐,最后还是他假装叹了口气,问我是不是刚拖了地,不愿意有人践踏劳动成果。
说不出来是哪种感觉,不是不愿见到他,只是不愿被他看见,这样艰难的一个我。
所谓坚强,不代表任何时候都可以泰然自若。何况,我内心里对周意久,有种说不出来的莫名情愫。
周意久来的目的,是想对漾夕有更深刻的了解。他觉得漾夕是个不愿意跟人交流的孩子,填写一些表格的时候总是空掉母亲这一栏,他问我,是不是我们的母亲……
“已经去世了。”我坦然地看着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