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影子

她了。她的QQ总是不在线,电话也没人接,渐渐地变成了空号。我写信回去也收不到任何回音,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的一颗水珠。在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不好的猜测。

一个月后的寒假我心急如焚地回到了家乡,一下火车就直接跑去位于城市西郊的清野花店。我看到门口依旧是郁郁葱葱的风景,虽然那都是些不开花的植物,因为此刻是寒冷的冬季。但我还是舒了口气。清音的母亲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是我便露出笑容。那笑容怪怪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你回来啦。桐原。”

“是啊……清音呢?”

“她不在家。”

“她还好吧?为什么她的号码变成了空号?”

“其实清音她……出了一点事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什么?”心脏猛烈地颤动。难道不好的猜测成为现实了吗?

“是这样的。初冬的时候,她在去送货的路上为了让路给一个小孩子,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虽然没受什么伤,但却莫名其妙地丢失了部分记忆。比如。她记不得死去的父亲和哥哥了,也老是把各种植物搞混……所以……”

所以她有可能忘记你的存在了。这是言下之意。

“好在清音她也忘记了家族遗传病的存在。我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她母亲还在继续说着。

“她去哪儿了?我去找她。”

“送货,希望她这次别送错了。”

我挥手朝她说再见。连同冬季冰凉的气温一起甩在身后,然后夺门而去。周围的风景都是模糊的无法辨析的,如同年久而失去色彩的植物叶片。一些老旧的气息正在不动声色地蒸发,最后腐烂在记忆的深处。然后我在街对面看到了清音。她穿着青蓝色的大衣,如同一株茂盛的野生植物。接着她的目光撞上了我的。

我看到她朝我笑着挥手,先是左手,然后换成右手,最后在红灯变为绿灯后兴奋地一路小跑过来。阳光把她身上衣物的青蓝色渲染成迷茫的草野,一片一片,晃晃悠悠地晕染开来。如同花瓣雨。

她喊我:“桐原,你放假了?”

“嗯。”我跑上前去拍她的头。“送货没骑车?”

“因为很近。”

“你……还好吧?听说你摔跤了……”

“还好啦。就是电话被我搞坏了,后来一直没去重新办理。”

“……”

“而且不知道怎么搞的,QQ的密码都忘记了,你学校的地址也记不得了。好奇怪。”

“你害我白担心一场!我连续失眠十几天!”

“对不起啦。我还以为上个月你就能回来……”

“算了。等下我再给你手机号码和学校地址吧。”

“嗯,麻烦你啦。”她笑起来。看来因为遗忘掉了遗传病的事情,她变得开朗不少。她甚至主动拉起我的胳膊,拉着我一起往前急切地走,并且絮絮叨叨地说着零碎的细节。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我问她。

“……去你家吧?”她歪着头想了一下。

“我家?”

“对……我记得我好像还没去过你家。”

“也好……作为最好的朋友,你是有必要去探望一下我的‘闺房’。”

“最好的朋友?”她疑虑起来。

“怎么?”我心想,难不成还是忘记了高中的事情吗?

“桐原你还真是会开玩笑……”她肆无忌惮地笑起来,“我们明明是男女朋友关系。”

“哈?”

“难道不是吗?高中时候你一直跟踪我,最后还表白了。而我,大概是答应你了吧。”

“……”居然会有这种事情。

“快走吧。我早就想看看你的房间了……有没有把我的照片放相框里摆起来啊?”

“你好像从没给过我你的照片吧?”

“那等下……”她拿出手机。是粉红的颜色,和以前的苍蓝不一样,这次是年轻而温暖的颜色。我看她俏皮地摆出造型,并且要求我也配合,最后只听到咔嚓一声。那一瞬间便被定格,成为永恒。

在房间里,清音不安分地跳来跳去,房间因为许久没人住的缘故而变得潮湿,空气里有点湿漉漉的霉味,不讨喜。父母大概都有事去了亲戚家,家里空荡荡地只剩下我们两个。

“真是……我还以为你的房间会很乱呢。”

“……很乱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我可以免费为你整理啊。”

“那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的卧室一向干净整洁。”

“对了桐原,那盆花……”她指着书桌上的石斛兰问我。

“那盆花怎么了?”

“是不是叫石斛兰?”

“对啊。当初你卖我时还骗我说要三百呢。”

“……我好像记不大清楚了。”她仰起脸来天真地笑,苍白的脸上就立刻浮现出片刻的生机勃勃。“我喜欢这花。”随后她又别过脸去,像是要隐藏住什么。

“为什么?”

“很美的样子……又不张扬。”

“我也很喜欢。”

“对吧,是很美。”

“可我更喜欢的是你。”

“……”

她愣了下又笑起来,“讨厌。”随后她打开窗户,久违的光线立刻溢满整个空间。真好,我想,不管清音的生命会在将来的哪一天结束,但至少现在她是快乐的,这样就好。我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觉得她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也许小时候的她很开朗。光线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总觉得她那天真的眼神后面,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她是假装失去记忆而已。只是也许,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明白了生命的真谛,那就是,好好地享受余下的人生,不让别人为你担心。

清音她原本是大雾天气里模糊的影子,冰凉的,面无表情,若隐若现。现在却成了一朵色彩鲜艳的花,花还是有阴影的,只是它看不到而已。

因为花朵只会对着向阳的方向勇敢地呼吸。虽然那光源遥不可及。阳光抚摸着它天真的脸庞,却在身后投下黑色的影子。

那个影子——伴随着尖锐的呼吸、甜美的泪水、柔软的谎言,以及不明就里的笑容,逐渐弥散成无边的黑暗。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围观容止和解颐的争吵。

容止和解颐一直都是学校里最优秀最正面最积极的人物,一直被喜欢被尊敬被崇拜。但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窃笑,在尽情看他们的笑话。

“我是真的喜欢沈小晴。请你不要再干扰什么。”

“你在说什么呀?你喜欢的人明明是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

“你当然说过!你当然说过!”

人群在窃笑。

是我,是我令一向优秀的他们变成了笑话。

本来身为他们最好的朋友,我应该不顾一切地爱护他们,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故意把他们推出去展览、出丑、当笑话!

“我漂亮吗?”我问解颐。

“丑死啦!”解颐侧着脸看我,笑得像只小狐狸,“我呢,我漂亮吗?”

“你实在太美太美啦!”我就差匍匐在地猛抱她大腿。

后排的容止和骆文齐齐发出作呕声。

我、解颐、容止、骆文,我们四个人组成的角落是全班乃至全校气场最强大的所在。解颐和容止永远在非此即彼地争夺第一名,我稳居第三,骆文不是第四就是第五,偶尔也会滑到十名之外,但作为一个永远带着三分睡意。上课时间基本都用来梦游的超级懒虫。骆文能考出这样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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