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你也在南京路
看着他问道。
他正忙着将那些被堆叠好的东西一一放回原来的位置,那是为了防止他不在家的时候下暴雨被淋到,他如此解释了一句。
“不喜欢。”他几乎头也没抬地说道。
“那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儿啊?”
“关你什么事儿。”他挑了挑眉毛看着我,“要是你实在很闲,不如帮我把这些东西晾到外面的电线上。”
我只好抱着那一盆有些潮湿的衣服走了出去。从那小铁皮房子向楼顶的另一边连了三根彩色的线,我把那些衣服抖开。一一挂上去,等我挂到最后一件的时候,呼地一阵风吹过来,顶端的一件白衬衫就飘飘悠悠地飞下去了。
“喂喂——”我小跑着向前追过去。
“嘿。”一只大手将我拦腰收了回去,我怯生生地转过头就看到他那一张脸上拧起的眉毛,“你跳楼啊?”
“衣……衣服飞下去了。”他的眼睛真好看啊,清澈透明,像泉水,仿佛要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来。
“真是笨蛋!”他丢到我手里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头也不回地下了楼,“用夹子把衣服央上。”他说。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怦怦。
他把白衬衫捡了回来,还顺便买了两个盒饭,天已经有些黑了,他走到铁皮屋的另一侧,拉下一根细细的绳子,棚顶上便亮起了灯光,“吃饭吧。”他把盒饭放在小柜子上招呼我过去。
我十分矜持地坐在那圆筒的木头椅子上吃下一半盒饭的时候,他蹲在地上已经稀里哗啦地将他那一整盒全部解决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我,“我出去一下,你就在这里待着吧,不要乱跑。”他说着抓起摊在床上的一件外套就拉开门准备出去了。
“喂……”我话还没说出口。一块土豆便滑到喉口,噎得我差点儿没流下眼泪来,一阵风吹过,有小铁片从那屋顶上坠下来了,发出“咔啦”一声响,我坐在那里打了个哆嗦,看着头顶上那窟窿里映出的黑蓝色天空。扔下饭盒便跳了起来,“唉——等等我,我也去。”
当我们走到久河的主街道上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那些河岸边的房檐上,依次挂着的红灯笼闪着微妙的光,我们身边不时经过一两对模样亲昵的情侣。我有点儿心酸,绞着手指一路“踏踏”地跟在他的身后,他只管向前走,头也不回一下。
“嘿。”
“叫我罗隐。”他仍然没回头。
“那个,罗隐,你有女朋……啊……女朋友吗?”因为他忽然停下脚步,完全没注意的我就整个儿撞到他的身上,他低下头凝视住我的脸,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关你什么事儿?你是过来帮忙的,还是给我添乱的?”说着又抬手做了个封上嘴巴的动作,便转过身去继续走了。
哼,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扁扁嘴。决计不吭一声地跟在他身后。
又走了一会儿我便看到那间在久河最大最好的旅馆“青舍”,那是由三个颇具特色的小楼围起的一个稍大的院落,据说里面还有从杭州运去的小型石山,也有从久河的那条河里引进的人工湖,最外面的那幢二层竹楼是一早便有的,另外两幢是后来建起的,可以看出是融合了一些新元素进去的,主楼从前是某个名人的故居,因此只做了小小的改善,那幢楼并不住人,只在白天的时候供人参观。
青舍的房间价格很昂贵,为了安抚我那颗饱经“沧桑”的心,苏三特意在那里给我订了房间,定金相对来说并不便宜,且一天内不到便会取消房间,因为耍住那里的人是很多的,我把钱包弄丢了又暂时联系不上我的救世主苏三,也只好在那铁皮屋子里看罗隐的脸色了。
罗隐在青舍前停了下来,然后擦着墙边穿过密密麻麻的竹子走到一条小路上,那些叶子口口口口地擦过我的肩膀,有些痒痒的,“罗……”
“嘘……”他又瞪了我一眼。
那条小路一直环着青舍的围墙,最后在一个朱红色木门前停住了。
“你站在这里等着我吧,要是有什么人来了,就吹口哨。”他开始给我分配任务。
“我不会。”
“学狗叫总会吧。”
“呜……汪汪。”我硬着头皮叫了两声。 这下他倒是乐了,“你那是快死掉的狗。”
他没走那门,倒是翻了墙。三下两下。便不见了人影,像足了小偷。我贴着那朱红色大门站着,不免有些惴惴的。
不多时便听附近传来口口口口的响动,我刚作势要钻进那竹林里,一个黑影就窜了出来,吓得我啊地一声尖叫,却见是只肥头大耳的猫,地上滚了几滚,就停下了。精光的大眼睛扫了我几眼。然后“喵呜”一声踱着步子进了那小竹林。
我靠在那门上拍着胸膛给自己顺气,真是给它吓死了。气还没顺到一半,那朱红色大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我向后倒退着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回过头,罗隐正瞪圆了眼睛看着我,“你,你不是走了吗?”我问道。
“我左思右想也不能把一笨蛋扔在门外,万一看护的看见你,你笨手笨脚逃不开怎么说?”
“就说……看月亮?”我两眼放光地看着他,他使劲儿看着我没说话,我就明白什么意思了,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那好像是“青舍”主楼的侧面。没走几步便见到楼侧的木梯,因为已经是晚上,作为景点的这幢主楼并没开放。也没点一盏灯,看上去黑黢黢的,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从正对面那个门洞里穿过去。但他们说说笑笑着似乎并没看到角落里的我和罗隐。
“好了。”他说,“巡逻的人暂时不会回来,你待在这里就好。” 他上了楼,又把我扔在下面,“嘿。要是有人来我用学狗叫提醒你吗?”我冲楼梯上的他低声喊道。
他挂下半张脸来,斜着眼睛看我,撇了撇嘴,“真是笨蛋。”
这算什么指示?我哼一声坐在那木台阶上,只好在心里祈祷他快点下来。
“喂。”一道手电筒的光照在我的脸上,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走过来,“你在这儿干吗。” 我“倏”一下站起身。“我来看看故居。”
“晚上不开放了,没看着门口的提示吗?”虽然口气有些凶,但比起他来,倒让我觉得有几分温柔了。
“我来得晚,又十分想看,因为住在香居挨得近,看着没灯光也十分心不甘,走着走着就过来了。”我垂下头做忏悔状。香居是“青舍”的其中一幢,与故居和竹居并称雅士三居。苏三便是在那幢给我定的房间,不然照我的大脑运转速度,一时也想不出这么中听的谎话来。
那人这才松了口,“快点儿回去吧。”
“是是。”我再三鞠躬,“您让我再看两眼,我这就回去。”抬起头再奉上一个天然呆的笑窖。那表情绝对是笨蛋的标志。
“快点啊。”那人颇放心了,打着手电筒离开了,身影刚消失在门洞,罗隐便撑着手臂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还不太笨嘛。”他手里拿着的什么东西似乎是从楼上带下来的。
“嘿,你偷东西啦。”
“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等我们再沿着来时的小路回去的时候,他似乎心情很好,还请我吃了路边的小吃,我本来就没吃饱,再加上连惊带吓得走了那些路,肚子早就咕咕叫唤上了,一吃起来就有点儿停不下来。回去的时候肚子疼了半天,躺在床上呜呜叫唤。
罗隐从地上爬起来烧了一大罐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