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你也在南京路

着我。

“别不要脸了。”苏三恨恨道。

我仍然一声没吭。扭身便回了教室。

在罗隐到这儿的第三天,我们的暑假便结束了。巴克的新女友玉林君在这个暑假的第二个诗人见面会上,看上了一个天然卷长发的混血诗人,据说那人九岁的时候就能背诵荷马史诗。她将自己狂热的爱意以瞬间转移的速度挪到了那个混血诗人的身上,巴克为此愤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这就是他之所以会回来找我的原因,后来他还说,哪个诗人不花心的?没有,我告诉你,竹芒,没有一个。

我打电话给罗隐,一个字还没说,便哭了起来。

“傻瓜,你又怎么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爱情和爱情之间有那么多的不同,有充满谎言的爱,有充满背叛的爱,却也有充满坚贞的爱。

“不要哭了,我带好吃的给你。”他说着声音又欢快起来了,“向阳街的小笼包很好吃喔,而且那家店的服务员说看到过酷似林花的女生,她还答应我如果下次看到她会让她打电话给我。”

他每天早晨七点和上学的我一同出门,他买了一张非常详细的城市地图,以我们住的地方为坐标原点,向四周的街道扩散式寻找她。有时候他发现很好吃的小吃便带回给我,他还是喊我傻瓜,在我说错话的时候用力看我给我压力。还记得那个买了五个嗡嗡盒跟他要电话号码的胖女生吗。因为他在那手机上输入的是我的电话号码,现在我平均每天收到她三条短信。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把这告诉罗隐,他笑倒在沙发上,然后给我讲那一天在街上又有几个女生对他抛媚眼了。臭美。我总是这么说他。

因为他的存在,我几乎要忘记巴克带给我的那些伤痛,如果不是他又这样回来。

我没有答应他关于和好的话。他已经不是我想要的爱情了,我遇见过最美的爱情,便不愿再就此浪费自己的感情。我也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遇见一个像罗隐这样与林花相爱着的人,即便他并没有罗隐那样帅气,只要他会喊我傻瓜,在我做错事说错话的时候用力看着我给我压力,会在我消失的时候不放弃希望地寻找我

巴克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死心。

在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天,我同罗隐一起去那些餐馆超市寻找线索顺便派送寻人启事。手机在口袋里叫得热闹。是巴克。我不接,他也一直不挂。最后我仍然摁下了接听键,我说,巴克,咱俩完了,真的,没有以后了。

“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巴克始终对自己自信。“竹芒,你不可能放弃我的,你知道我们为彼此付出过多少。”

“我并没有开玩笑。”这时候我已经相当冷静了。

“你还记得我为你写的那些诗吗?”

“不,我忘记了。”

“风竹芒!”巴克显得气急败坏。

“再见,我在忙。”然后我挂断了电话。

但是当我和罗隐走进下一家店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起来了,还是巴克。

“我说得很清楚……”

“来见我,不然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巴克声音幽幽地说。

“……”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在我们交往半年险些分手那次,他割了腕威胁我。医生说,如果不是去得及时。他很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是从那时候开始,对我们的感情。我变得无比坚定,他是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人,我曾一度这样白痴地认为。后来我明白,他只是不能忍受那种放弃,那只是因为他性格的软弱和极端。

我只好对巴克说,“那你跳吧。”

一场爱情已将脸皮撕破至此。还有什么好说。

罗隐回过身来问我怎么了。我看着他澄澈的眼眸里映出我模糊的身影,我撑撑手臂问道,“明天该走哪条街了。”

“南京路。”

“唔。”

后来巴克当然并没有跳楼,他仍然写诗,又或许交了新女友,在他的诗歌里,我成了一个负心薄情的烂女人。

我在日历上画下了那些罗隐在的日子,从他下火车的那天开始,一共十六天。

够了。我想,这已经足够美好了。我不该继续贪恋。

林花住在一幢靠河边的老楼的顶层,在那天的签售会结束之后,我偷偷在后面跟了她很久。她没有和那些人一起去吃饭,活动结束后。她就直接回了她住的房子,我看着她打开那铁门走进去。然后我便离开了。

我知道有一天我一定还会去那里找她。

在我叩响那铁门前,我忽然那么紧张,我想象着自己要怎样开始那对白。而她会为此作出什么反应,但最后。我只是在说完“明天上午八点,南京路,罗隐在那里等你”这句短暂的话后便慌张地逃出了那幢楼,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表情,当我在楼下的河边停下大口地喘着气时,我难以抑制地干呕了起来,直到泪水从眼眶涌出,反应才稍稍和缓下来,我看着在微风中晃荡的河水,心里有点儿甜,又有点酸。

我并不伟大,我知道。如果可以我也愿竭尽全力地将罗隐留在身边,然而有时候,你会隐隐感到那些冥冥中命运的安排,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这样的成全反而让我不那么难受。

如果那天,你碰巧也在南京路上。也许你会看见了,一个笑容极轻浅的女孩儿站在街的这一头,那眼眸清冽的男孩儿站在那一头,他们远远地看着彼此,只是微笑,然后穿过那人群,一步步向对方走去。

后记

【是谁说,真心相爱的人总会在某一处遇见】

2010年9月14日。凌晨两点。天气,貌似和心情有关的一点儿闷热。

这天清晨,和每一天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阳光似乎更热烈了一些,我躺在小床上,被斜射进来的光晒得双颊发烫,然后我便起床了。一旁的角柜里放着的很多书溢出一些来,在我下床的时候便被绊了一下。

我用出版书的那些钱买了一台二手的便宜笔记本,一到下午就坐在桌子前开始噼噼啪啪地打起来,但在那本书出版之后,我没有得到一点儿关于罗隐的消息,倒是编辑送给我用的工作手机,常常会接到一些莫名的电话,向我询问罗隐或者赴经兮兮地声称在某处见过他,那手机号似乎是被谁搞到了网络上,后来,我就不再用那手机了。但在签售会的那一天。有个神情腼腆的女孩站在我的面前问我,那个小镇是不是久河。她一直微微咬着下唇掩,饰着自已那一点儿心慌。我想也许她认识罗隐。或许甚至还在哪里见到了他,但在我还没开口说一个字的时候她匆匆跑开了。

那天的后来,她甚至一直跟着我走回了这小区,当我确定是她在跟着我的时候,我故意放慢了脚步。但她仍然没有走上前。

我于是确定了。她一定是认识他,也一定知晓他的下落。她还没准备好。我想,也许她正喜欢着罗隐,却也不忍看我这样的等待,她实在是个善良的女孩儿。

当我坐在电脑前,敲着另一个故事的大纲时,我的门被叩出“当当”的声响来,我一直没有装门铃,因为也没有人会来找我,所以当我打开门看到她的时候,我一点儿也没惊讶。我只是淡淡地,微笑地看着她,她窘迫地红了一张脸,有些僵硬地站在那里。终于她下定决心似的咬牙说道,“明天上午八点。南京路。罗隐在那里等你。”然后她转过身蹬蹬蹬地跑下楼,那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间沿途撞击着周围的墙壁,慢慢变得遥远又空旷。

是的,我无数次地幻想过。我再遇见他的场景,或者谁来通知我一点儿关于他的消息,我等了这么久又想了这么久,尤其是在我写那本书的时候,我沉浸在回忆里。将那些情境和心情从记忆里挖掘出。再一遍遍重新温习,我常常写的忍不住哭起来,但退出文档,我又可以把自己放回到现实,努力显得淡漠而平静。我想在回忆中,我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消耗殆尽。

但在那声音消失在楼道问,我仍然浑身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因为喜悦。兴奋,或者为失去的那些日子悲伤,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任何语言的描述只能徒添它的苍白。

我就坐在那桌子前,看着窗外的河怔怔发呆。我在想这一切的确不是梦,终于我决定推开门走出去,去南京路,尽管现在不过是凌晨两点多,我仍然想去那里,坐在街道的边沿,像小时候那样,双臂拢着自己的膝盖。耐心地,静静地。等着他忽然在某个街口出现。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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