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Ⅲ(6)

这才按我到椅子上坐下,压低声音对我说,“我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我问。

她趴到床下,扒拉了半天,扒拉出来一个盒子,她打开盒子,从里面再扒拉出一个布袋子,布袋子解开来,最终拿出来一个U盘。

她举着u盘,像举着什么贵重物品来到我身边,将它塞到我手里说:“姐姐,这个你一定要收好。记住,如果我或者我妈有一天遇到什么不测,你就把它交给警方。或者,用它去换很多很多的钱!”

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一定要收好。”她说,“拜托了。”

在她的一再要求下,我将信将疑地将U盘放进了我包的内口袋里。

“姐姐你等我哈,我冲冲就出来。”她当着我的面脱掉了外衣,奔进浴室,从背影看,她真是瘦得不可开交,像一棵发育不良的番茄苗。

“感冒了还是泡一下比较好。”我说。

她甩给我一个飞吻,进去了。

“姐姐!”她在卫生间大喊,“你没走吧?”

“没。”我大声应她。

“姐姐,”她说,“你都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给我一百块?”

我没回答她。我眼光正看到床头,那里放着洛丢丢和吴媚媚的照片,母女俩笑得真甜,那时候的洛丢丢,应该才十岁左右吧,长头发梳成两股辫,打扮得仿佛美少女战士水冰月的样子,发饰还是HelIo Kiny的,看来她从小就是摩登女郎。她终于不再乱喊,卫生间里只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有点无聊,随手翻起洛丢丢放在床头的一本书,那是一本日本的漫画书,书上被她用红笔做了很多的记号,写着怪吓人的字:杀,杀无赦!拿命来!灭你全家!同归于尽等等。

真不明白她小小年纪,到底跟谁有如此深仇大恨!

洛丢丢洗完澡出来,吃了吴媚媚给她买的药,很快就沉沉地睡去。我和吴媚媚下楼来,发现她已经将楼下收拾过一番。正午的阳光倾泻下来,照在真皮沙发上。我忽然想起昨晚他跟我提起的所谓“别墅”,说起来实不实现真不重要,因为光是承诺就足够让我感受幸福的重量。

吴媚媚坚持要送我回家,换了一身行头的她看上去精神了许多。不知为何,我不敢多看她那张精致的脸,因为实在是美得不可形容。

“我自己回去就好,”我说。“你在家陪着丢丢好了。”

“她不睡上一天不会醒的。”吴媚媚说,“每次离家出走回来,都是这样。你就让我送送你,我心里也好受些。”

我没再拒绝她。

回去的路上,吴媚媚一面开车一边对我说:“冒昧地问一下,你在方律师那里做,多少钱一个月?”

“我还是实习生,没什么钱的。”我说,“不过下学期我就算是去那里正式上班了,方律师人好,应该不会亏待我。”

她说:“我看丢丢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替丢丢做家教,我可以付你高薪,包吃包住,一个月3万块,你看如何?”

3万?我耳鸣!

“就是需要天天陪着她。”吴媚媚说,“别的工作就做不了啦。不过只要丢丢上了正道,我可以再替你找份好工作。”

“还是不要了。”我说,“我不是很有耐心那种人。”

最重要的是,我其实并不太相信那种天上掉馅饼饼的事。只有真正付出努力,才有实实在在的回报,这是阿南从小就教会我的理念。

“马律师不再考虑一下吗?”她一边开车,一边摸出一根细长的摩尔烟,点上。又把烟盒伸给我:“来一根?”

我摆手拒绝,低头看到她露出的一截手腕,卡地亚手表,没有三十万买不来。

只是我并不羡慕她。

“谢谢你的信任。”我说,“不过我还是希望,可以做个好律师。”

她看看我,叹息说:“丢丢有你十分之一,我就满意了。”

“她还小。”我说,“来日方长。”

她听我这么说,无端端就要掉下泪来,似心中有万千悲伤,不知道找谁诉说。

我递给她面巾纸,她跟我说谢谢,我不敢随便说话,生怕再触动她什么伤心之处。像她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天生娇宠的命,若不是摊到这样的一个女儿,应该没什么烦心事可言吧。

那天我回到家里,已经快中午!点了,正要开门,就听到夏花在里面的大喊大叫声:“你这么在意,那我们分手好啦,我们分开了,你就再也不用痛苦了!”

看来,他们吵架了。

我还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夏花已经拉开门,身后拖着一个行李箱,她泪眼朦胧地看我一眼,就头也不回地往电梯口那里跑去了。

(27)

那是我目睹的,夏花和阿南的唯一一次吵架。

还好,后果不是很严重。事实上,那天夏花还没下电梯,就已经被我和阿南合力拉回。他们很快回到房间去和谈,留下我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立难安。

不用讲,他们争吵的原因,一定是因为我昨晚彻夜不归。只要我和毒药在一起,阿南心中的那道坎就过不去。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好不容易阿南出来了,我正要说点啥,他用手势制止了我,对我说:“你休息一下,我到楼下走走。”

很明显,他不想和我面对面交流这个尴尬的问题。

那天夏花一直在她房间里呆着,没出来。阿南散步回来做了晚饭,也是送到她房间给她吃的。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罪人,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犯的是哪桩罪。我默默地吃完饭洗完碗筷回到自己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打电话,我有满腹委屈以及满腔思念想对他倾诉,但是,他居然没有接我的电话。

我坐在床上,万念俱灰。

差不多夜里12点,他的电话才回过来,我赌气,也没接他的。还学他把电话开到静音,用枕头把头蒙住,下定决心不理他。没过一会儿,屋外响起敲门声,我起身开门,是穿着睡衣的夏花,拿着她的手机对我说:“找你。”

算他狠!

我接过电话,她也跟着我进了屋,并顺手把门带上了。

我对着电话刚“喂”了一声,那边已经传来暴喝:“不接电话干吗?”

“刚才洗澡了,我一会儿用自己电话回你。”我可不想当着夏花跟他吵。

“等你三分钟,不然就永远都不要再打来!”他说完这句,电话“腾”挂掉了。火气还真是不小。

我把电话递回给夏花,她笑着说:“他真急了,你要再不理他,我看他又要直接飞回北京来了。”

“你们没事了吧?”我指指外面,轻声问。

“没事。”夏花故作轻松说,“两口子嘛,吵吵是正常的。你爸也是。一天到晚不是叫我吃这个就是叫我吃那个,我也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我真的吃不下,烦都给他烦死!”

既然她有心瞒我,我也不想拆穿她。

“过两天我就搬回学校去住了,我要回律师事务所上班,那里比较近,再说我在学校也住得习惯。走了你们可别再吵,不然连个劝架的都没有。”

“哦。”夏花说,“没事,我们自己吵自己劝,也是乐趣。”

她说完,笑着拉上门出去了。

等夏花出去了,我这才缩到被窝里和他通电话。算他识相,语气软下来不少,还主动解释说:“一下飞机就忙到现在,手机关的静音,没听到你电话,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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