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只缺一个你
叫我来也不过是要我帮陆寒微熟悉班里的情况,让她更快融入这个集体。没说什么,我点着头,而陆寒微却是不住地说着谢谢。和她一起离开的时候,擅长说话的她问我: “写故事幸福吗?”
我一笑,转头和她说:“起码能把现实中不能说的话都说出来,你说昵?”
后来我很多故事中都会出现和陆寒微一样性情的女生,八面玲珑,却像飞了太久而疲惫的鸟。
回班的时候,张翰墨还在看那本林语堂的《翦拂集》,那书是我从小店里淘到的,是最老的那版印刷,所以小店的老板死活也不卖,于是我每天都去。一天抄一页,不管谁拿着那本书,我都会要过来抄。后来老板耐不住我的执著,同意把书卖给了我,而我把书送给了张翰墨。很久之后我还保持这种习惯,找到了好的书就会买回家。然后放在床下的大箱子里,从不看一本,固执地把每一本都留给张翰墨。那时候的程放就总说。哪天你死了都不用去火葬场,燃了这一床的书就能把你葬了。
那时的我看着窗外温哥华的大雪笑得像个傻瓜。
张翰墨的家在老城的小巷子里,东边是俏江南,西边是贯通着整个江城的一条小河。古朴里带着一些现代感。房子是他外公留给他母亲的嫁妆,却在他父亲破产之后成了他们最后的退路。张翰墨父亲的公司破产是因为投资失利。又被人检举贿赂,他父亲因此锒铛入狱。我认识张翰墨的时候正是他人生最狼狈的时候,每天往返于家和监狱之间,直到半年之后他父亲出狱。出狱之后的张叔叔因为受不了刺激整天喝酒,到处闹事,也正因为这样我认识了孟东年。第一次见孟东年的时候,年刚刚过,江城下着那年的最后一场雪,接了张翰墨的电话我就去了那间酒吧。到酒吧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那时候张翰墨扶着张叔叔站在角落里,表情带着前所未有的黯然。那时的孟东年只有十六岁,眉眼还是稚嫩清秀的,却已经是道上混得很开的小头目。昏黄的酒吧里,我穿着羊毛大衣,耳朵上戴着母亲买给我的毛耳帽。一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样子。看着我来,孟东年笑道:“我以为来的是谁……”
那天晚上孟东年并没为难我和张翰墨,说完那句“我以为来的是谁”之后,他就摆了摆手。而我们就这么走了,走的时候他身边跟着他的小弟好奇地问他:“老大,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那时候的孟东年微微一笑道:“不然怎么着,你还给打个车去?”
直到很久之后。和已经金盆洗手守着一个小面馆的孟东年在喝酒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干脆地放了我们。那时候的孟东年笑着跟我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十几岁就能混得比二十多岁的人都开吗?
我摇了摇头,孟东年又道:“因为我比那些人聪明,我眼看六路,耳听八方。其实那次并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瑞雪春堂,那时候沈局长刚从车里下来我就颠颠儿地跑过去了。你知道我们在街上混总得有点照应,所以我几乎过年过节就给你爸送礼。我记得那天下着大雪,你爸在车外,你坐在车里。姐,你知道吗。那时候你侧脸特漂亮,也像那天一样穿着大衣戴着耳帽,后来我就记住了,所以那天特干脆放了张翰墨和他爸。”
我微微一笑道:“那之后也全都是看我爸的面子?”
“姐,别把我想得那么不仗义。说句让你不爱听的话,你爸和你不一样。”那天我在酒馆喝醉了,是孟东年和他老婆把我送回的家,醒过来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哭了很久。
穿过月亮门的时候,小院子里被打扫得很干净。穿着白上衣的男人拿着水壶,看着男人的背影,张翰墨叫了一声爸,而我也叫了一声张叔叔,回头的中年男人与张翰墨长得很像,眉眼都是一种凌厉又带内敛的气息,看着我们,张叔叔道:“林珏也来了。”
我一笑,点了点头。
张叔叔的酒瘾是一年前戒掉的。戒掉酒瘾之后因为身体原因并不能工作,全家的负担都落到了张翰墨的母亲身上,原本养尊处优的女人被生活磨白了头发,眼神也不像相片里的娴静雅致,多了尘世的岁月与沧桑。
到张翰墨的卧室的时候,不大的小屋子还是像原来一样,干净整洁,不一样的是桌上养了一小盆仙人掌,我去的那天,不大的仙人掌上开着一朵小黄花。张叔叔病好之后,就没有再去闹过什么事情,而我也因此有很久没有来过张翰墨的家,不知道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还是因为太了解彼此,所以我知道张翰墨的心思,如果可以,他不想我走进他的世界,我以为这是他对我的厌恶,却从没想过有时候爱也会如此单薄无力。
张翰墨给我讲完代数已经是晚上七点,加班的张阿姨还没回来。因为曾经患过强迫症,所以张叔叔不能下厨。晚饭要张翰墨来做。撒着昏黄灯光的小巷子里,我回头看,清秀高傲的张翰墨拿着一根葱,在灯光下仔细地扒着,雪白的葱白。如他的手一样,消瘦,苍凉。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开车的师傅很能谈。说了瑞雪春堂的名字,司机道:“那地方可是老贵了,现在有两万一平方米了吧。那么贵,就睡那么一小片地方,说起来都让人心疼,姑娘多大了?”
“十七。”车窗外的江城老街灯火霓虹,七彩的灯光下是老城老旧的灰色。
听我说十七岁,师傅又道:“我闺女也十七岁,呵,说句让你笑话的话。现在就跟着我吃苦,上回给我打架,离家出走不说,让我找到了还指着鼻子骂我。说什么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你说现在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怎么就不明白大人的心。”
“她还小呢,等大了就明白了。”
到家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空旷的家里没有一个人,安静得要命。坐在十四楼的窗台向下看的时候,总怕自己变成鸟而忍不住去飞。飞翔之后才发觉翅膀不过是梦想。
而从爱上张翰墨开始我就变成了这种暗沉的性格,总是没完没了地害怕。
陆寒微的继母来学校闹的那天,天依旧是阴沉的,雨才下过。因为是学校大考才结束。所以教学楼外聚了很多的人。而那个癫狂的女人拉扯着陆寒微的头发,骂着她不要脸,拖油瓶,骗家里的钱买衣服,那样犀利的语调让我觉得这像是一场闹剧,而并非争吵。不管她们吵得多凶,围观的那么多人都没有上前阻止的。直到去老师办公室交完试卷的张翰墨回来。
他一个人拉开了那个疯狂的女人,用怀抱把陆寒微包裹,任她继母的拳头打在他身上,却一句话都不说。看到有人出头,很多同学开始上去拉架,但是抱住陆寒微的却始终只有张翰墨一个。
十分钟之后。教导主任来了,陆寒微的继母才骂骂咧咧地走远,而她也挣脱开了张翰墨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跑远。
学校食堂里,我要着奶茶,远远地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张翰墨和陆寒微,因为下午没有考试,他又不放心她这时候回家,所以才带她来了食堂,把奶茶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我顺手把买来的创可贴扔给陆寒微。
那天下午,学校食堂的角落里,陆寒微讲了她自己的故事,浅淡的音调配着窗外的雨声让人听着揪心,也正是那个下午。让我一切的努力前功尽弃。
在来到江城以前陆寒微一直是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