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动了爱情(上)
愈演愈烈?
“这么急找我,怎么不打电话给我?要知道我并不一定在姨夫那里。”等待的间隙里易浅寒倚着栏杆并不在意地问了句,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有几缕滑下来要遮到眼睛。
他似乎明白过来,一把拿过我握紧在左手里的手机,摁着号码,回拨到自己手机上。我低了头不吭声,幸有脚步声适时拯救,不然尴尬将无休止进行下去。
那高跟凉鞋的铿锵声停到眼前时。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居然是田眉,熊仔的女友,不。该是前女友。我记得熊仔向我介绍她时那一脸憨憨的自豪。也记得那晚各自纷乱的醉态里,田眉反复念叨的问题:兄弟和女人,到底哪个重要。熊仔入狱后她终究还是离开了他。纠结了那么久的义气与爱情孰轻孰重的难题,终于还是解了。但答案。并不是她想要的。
我从来不知道田眉也是雅姿学院的学生。虽然初见时便惊叹于她的窈窕姿态,但对于她和熊仔。甚至是易浅寒我又真正了解多少昵。
“好久不见。”他们用同一句话同时问候。
记得田眉有一头柔顺的长发。此时却剪得极短,染成金黄色,眼睛因为眼影的原因显得大而空灵。她看见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并不热情。
“想请你帮个忙。”这句话易浅寒似乎用了很大力气才说出口,他本就是欠着她和她的熊仔的吧,如今又来债上加债。田眉淡淡笑了下:“有什么熊仔不能做的,需要我来做吗?”
易浅寒侧了头,望向别处,熊仔的事,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
“我没算错的话,他应该今天出狱。怎么,你没去接他?”她说得很冷,可也表明一个信息,她对这个日子同样牢记惦念着。
“一下火车就去接了他,已经送他回家,过段时间他会回来。”原来易浅寒去警局之前还去做了另外一件事——送熊仔回家。易浅寒长长吐了口气。转移到正题。“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请你帮忙走一趟,于森淼……”
“于淼淼一直不在,她现在风火大了,估计开学有课的时候也不一定回得来。”田眉打断他,好似一早便知道他的来意,轻轻挑着下巴说,“我去查一下她的号码发给你,剩下的事你自己解决。我们虽然朋友一场,但我并不喜欢你。至于原因你该知道。所以。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并不是那么高兴看到你。”田眉说完便蹬着脚步走了,鞋跟与地面碰撞得清脆。我和易浅寒安静不语地对看了一眼,那样不留情面的话。让人难堪又难过。
世事变迁最惹人愁怨,尤其是,从并肩走向对立的朋友。不伤心也伤怀。
十分钟后易浅寒的手机接收到一条短信,除了十一个数字别无其他,简练到无话可说。
易浅寒顺手拨了那个号码,竟是一个男声。对方说:“于小姐现在很忙,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告诉她,快点放人,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但花招少耍,她会知道我是谁。”易浅寒那狠厉的一面我早已见识过。为他在乎的人,他可以瞬间化成优雅暴徒。没等那个愣了半天的男声有所反应易浅寒便摁断了电话,转头看着一脸煞白的我,双手握住我的肩膀:“卡拉别怕,我也只是试探她而已。”
可直觉告诉我,这不只是试探,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的,只是所有人都把我当做最脆弱无用的那一个,无论罗浩还是灵子或是眼前的易浅寒,他们都向我隐藏着诸多真相。那不是他们以为的保护,却反而是轻视是生疏。
我抓着易浅寒的袖口,嚷起来:“你还在骗我,你不会无缘无故去西藏,又跟我一起折返回来,一定有更大的原因。是不是你早有预感早看到了端倪?!”
易浅寒用手臂生硬地将我箍进怀里。缓慢却有挣扎不开的力度,他用胸口堵住了我的嘴巴。用胳膊将我的动作束缚,隔着薄薄一层衬衫我听到他节律混乱的心跳。
罗浩,为何此刻,我会那么深刻地想念你?
7
那天的黄昏,我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那端的男声并不老练。带着背诵似的语调说:“从前的游戏,你们玩够了吗?没有的话我再陪你们玩一次。”
我愣了一下,屏着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你是谁?要怎样?”
“老地方,旧人物。你懂的。”对方淡淡念了句三字经就挂断电话。
传达室阿姨把钥匙递给我时还说:“那丫头说你出门忘记带自己的钥匙,让我在黑板上写上让杨卡拉同学来认领。不过她脸色挺差,脚步急三火四的……”
我站在空荡的寝室里,望着窗外渐渐隐退的夕阳,黄昏真是折磨人的时辰,光线气氛都黯然,让人升不起希望。老地方,旧人物,我竟真的懂。
打开衣柜,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把藏银的小匕首。那匕首是吴神婆在我高中入学时送给我的,她说可以辟邪,我却一直把它当做武器,在灵子那道叫做绑架的爱情证明题里,它险些被我插进易浅寒的后背。后来一直将它带进大学,在独自做家教的晚上偷偷藏在书包里。作为安全感的替代品。再后来和罗浩的重归于好。让它重新回到了柜子的角落里。
我不信鬼神,但我信吴神婆。那把匕首,可以给我带来福祉。
只是。它不翼而飞了。我额头上噌噌冒出汗来,向着“老地方”发足狂奔。
去往旧棉花厂的路越走越荒凉,只是这一次。前面没了让我焦急追赶的罗浩,而开车的司机也并不那么好心热情,将我送到不能前行的路口便收了钱离去。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劳累中分一丝关心给陌生乘客。我很体谅。
那一地肮脏硬实的废棉花并没有变得更旧一些,空气里的霉昧儿在夏日的温度下快要发酵成让人眩晕的醚类物质。我努力睁大眼去辨别周遭的事物,希望夏日的天能更长一些。第一个跃进视线的却是那只小匕首,闪着寒光安静躺在棉絮中。
弯腰捡起来,紧紧握在胸前。故地重游,我依旧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可内心仍在祈祷。我多希望,这一次仍是灵子的一个玩笑一场实验。是谁说,虚惊一场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词汇。
脚下忽然绊到什么东西,我趔趄着向前扑倒,膝盖和双手拄在棉花地面上,灰尘飘荡起来让人鼻子发痒想要咳嗽。那时候才看清躺在地上的人,上半身倚在斑驳墙壁上,绊倒我的便是那横着的一双光洁长腿。
“灵子!”我叫起来,忘记行走的本能,就那么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灵子似乎晕过去了,长发凌乱地搭在胸前脑后,白T恤早被污染得肮脏不堪。我晃着她想要把她叫醒,一个身影便将本就昏暗的光线遮了去。惊惧地抬头,看到易浅寒冷得冰雕一样的脸。
“这么危险的事,你怎么又不告诉我!”他真的生气了,粗暴地将我一把拖开,俯下身把灵子抱起来大步向外面走。我跟在他的身后,忧心忡忡。
“你打电话,报警。”若不是两只手抱着灵子难以腾出,他是连这句话都不愿跟我说的吧。
“不。不好。”我小声反对。
“人已经救到,我们没什么可怕的,快打!”他命令。
“如果这是于淼森做的。如果她是因为那件事怀恨在心,那么,她会不会让那样的丑闻再度发生?”
我明显看到易浅寒本是迅速如风的脚步慢了一个拍子,他没说话。停顿在厂房的门口粗重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