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动了爱情(上)

“怎么了?”我问。

“我的摩托不见了。”

8

这是荒凉的郊外。少有车辆经过。打车更难,或许这些都不足忧虑。但可怕之处在于,这里除了我们三个一定还有其他的人。那些趁易浅寒进去之后牵走他摩托的人究竟怀着怎样的企图?

“别怕。”易浅寒转头对我说了这两个字,然后面朝着我怔住,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那刻的表情。只是下一刻他诡异地将我撞了开。力度大得让我的左半边肩膀似乎散了架,整个人又一次跌倒下去。

突发的状况已让我应接不暇,那根胳膊粗的棒子砸在易浅寒的肩上,那样强悍的他还是禁不住重重向下沉了一下,却努力保持着平衡不让灵子从他怀中滚落。

那根棒子本是冲我而来,若不是他敏捷反应,那一下又会砸中我的哪里?

而那个执棒人,竞戴着缀满亮片的紫色狐狸面具!

一年多以前。同是此地,也发生了一场“绑架”,被绑的人同是灵子。两个绑匪戴着狐狸和青蛙的面具。他们对罗浩说的是:“不要报警,你来,打赢了,把人带走。”彼时,罗浩已将灵子默认为女友,然而最后警笛声还是响起。

而其实。那场“绑架”不过是灵子精心策划的实验,那狐狸青蛙不过是易浅寒和熊仔联袂的表演。她要的。是看到罗浩奋不顾身地为她,然而结局却并不如意。虽然重重误会之后我和她都已相信,当初罗浩不曾报警,而那个报警的人究竟是谁却仍是谜题。

如今。这场景居然重现。这便是所谓“老地方,旧人物”和“从前的游戏”吗?

狐狸已经轻巧地跳开脚向厂房后面跑去。这个见好就收的逃兵,他也会怕吗?易浅寒怎会轻易放过他,喊了声:“有本事站住!”就放下灵子追过去。我看到他那半边肩膀甩动得极不自然,好似整条胳膊随时都会脱落下来。

这一边,却哗啦啦一阵响动,距我只有几步之遥的大门口,那扇锈迹斑斑的卷帘门开始下落。而所有人,都在门的界限之内。

“我们上当了,快回来!”我呼喊着,用力去抱灵子,却发现自己弱小得根本使不上力气。那一刻才懂。想要给爱的人保护首先要让自己足够强大。否则任何奉献的决心都不过是空话,每一次突发的灾难里都只能无力。

我咬着唇还是没出息地哭出来,手忙脚乱拉她推她,用尽一切笨拙手段要带她走出去。

易浅寒暂且不能再追那只狐狸,边往回跑边冲我喊,“你先出去,灵子交给我!”

我摇头,把眼泪摇得纷纷扬扬。我不会丢下灵子。绝不会。如果她能快快醒来和我牵着手一起逃出去,我保证不再有任何小心眼的赌气。即使她仍对我隐瞒对我保留,我亦不再责怪。

我心里慌乱地碎碎念着,一个戴绿色青蛙面具的人从落了一半的卷帘门下面弓腰走进来,手里同样有一根木棒。一下下敲打在手心上,歪着脑袋看向我,他该是在笑吧,模仿这万圣节式的绑架让他们觉得新鲜又兴奋吧。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到那把匕首,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只要他再近一步,我会舍出命去拼。

“别动她们。有什么火冲着我来!”易浅寒是恨不得飞过来吧,也不过是五十米的距离,也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然而,这种触手可及却只差毫厘的无奈最让人揪心。在他马上奔跑到我面前时那只青蛙忽然躺倒下去,术棒准确敲打在我右边的膝弯上。

我本能地喊出来,那声音一定撕心裂肺吧,我都被空荡四壁折返的回音吓到。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疼痛让思想都止步。我猜那只膝盖上辈子一定长在魔鬼的身上,于是这辈子总是遭到报应,一次次经历龟裂和弥合,像被惩罚的普罗米修斯。一次次被秃鹰啄食着肝脏,又一次次重新生长,循环往复的痛。

剧痛里意识已被逼到混沌的边缘,我仿佛看到那个年少的自己,孤独里有份单纯的渴望,许多声音在耳边说:“你妈是巫婆你就是小女巫,你骑上扫把飞一圈我们就跟你玩。”于是那个小女孩深吸了口气。骑上扫把从二楼的窗口跳了下去……大片大片的色彩扑进眼球。蓝的天白的云青绿草地和那风中翻飞的粉色小裙子,落地的一瞬,右膝盖的痛重叠到此时此地。

“卡拉!”扑过来的易浅寒第一时间只是紧紧抓着我的肩,紧张到脸色苍白,那只青蛙已经身子一滚从小小的门缝下面闪了出去,卷帘门轰隆闭合,光线一下子被截去,高处只有几个脑袋大小的气窗透进光亮。

我叹口气:“我们被算计了。”

等易浅寒再去找那只狐狸时才发现他早已从厂房最后面的通风口逃走,而那唯一可以逃离的出路已被人从外面封死。这一切被计划得那么周密详细,幕后的人知道我们所有的弱点。他甚至知道那次绑架事件的诸多细节。狐狸青蛙的面具,又一次上场,只是再不是一场只为考验真爱的游戏,这样的狐狸和青蛙也再不会善良地将我送往车站。

天色暗下来。蛐蛐叫声伴着微弱夜色,照着靠在墙上的我和灵子。这两个移动不便的累赘一定让易浅寒更加忧心。我把灵子的脸靠在自己肩上,她的呼吸匀称。易浅寒说该是被灌了安眠药,很快会醒。

“滴滴”两声,我那只下了火车只充了一下下电的手机再次无力地自行熄灭。

“就快没事了,再忍忍。”易浅寒走到后面打手机,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了无声息。我忽然害怕起来,瞪着眼试探着喊他:易浅寒?易浅寒……

那一刻我好后悔,过去那么多的时间里没有和罗浩拥有足够多的甜蜜,没有将爱情的密度填充到最大,没有做到最最好的卡拉让他永难忘怀。甚至,我都从未说一句:我爱你。如果我注定要死在此处,那该多么遗憾。

可是于森淼。这一切真的是你所为吗?你对我们的恨,何时滋长到如此嚣张盛大?

9

罗浩只是一口口喂我吃着粥,沉着脸一言不发,看得我心虚又心疼。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我小心地拉拉他的衣襟恳求他的慈悲,他就放下碗,起身走出去。我没有听从医嘱。生疏地拄着拐杖僵直着一条腿一瘸一拐跟出去,那只腿被打上了石膏,笨拙而沉重。

罗浩进了吸烟区,靠在墙上闭着眼,一下下将那根烟的生命耗尽。他的侧脸那么完美,我曾无数次用手指在身侧偷偷描画,我要自己永生永世记住这模样。

只是,朝夕相处的两个人,我竞不知道他何时开始抽烟。

他呛到,轻咳了两声,睁眼看到我。立刻暴走出来,努力压抑着怒气一把将我背在背上往病房走,咆哮被理智过滤~遍变成低吼:“不是说不能随便走动嘛,你想变成瘸子?!”

“你肯跟我说话啦?”我死皮赖脸地嬉皮笑脸。

“卡拉,你以后能不能,不再对我隐瞒,我不想你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不是我,却是旁人。”是吃醋吗?他吃醋的时候我总是开心的。那么酷酷的似乎什么都不以为意的人因为你而暴露出小情绪,是多么独一无二的幸福。

可还是犟嘴:“你还不是一样?”

他问:“什么?”

我不再说下去。罗爸爸去世时,陪在他身边的人同样不是我。甚至至今他都不曾跟我提起。快乐可因分享而复制,痛苦却不会因为分担而缩减,因为爱惜才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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