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电影

前的女人。神情慢慢开始发生了变化。她先是听得呆了，接着目光里现出些迷茫。然后。她不相信地瞪着我。渐渐地。眼睛里开始湿润，眼神也变得越发迷惘。

“如果你愿意，我将用我的一生来呵护你，永远把你当成我的神，当成我在这世上最疼爱的人。”我终于结束了我的告白。

女人怔怔地盯着我看，好久，慢慢摇头，竟然不发一言，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一晚，她辟然再也没有回来。

我试图与床上的男人说话，但无论我说什么。他全都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我看过他绝望恐惧的目光，我会以为他是个死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等待着女诗人的回来。只知道墙上挂钟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我已经等待得疲惫不堪。幸好，女诗人终于还是回到了房间里。

像上次一样，她仍然拿着把手术刀折磨床上那男人，那男人好像只有到这时候。才能有点儿意识。这回女诗人穿的是件纯白色的长裙，星星点点的血迹，粘在裙上。

“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你是个爱情的背叛者。”女诗人说完这番话后，眼中的泪立刻便流了出来。她温柔地抚摸男人的脸颊，然后。将手术刀利索地划过他的颈项。

鲜血激射而出，溅到她的脸上，然后被泪水洗刷出两道泪痕。

“我真的非常爱你，否则，我又怎么会要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呢?”女诗人轻柔的声音，像是来自某个部族最古老的诅咒。

然后。女诗人就带着她的满身血迹，站到了我的面前。

“你说你爱我，永远把我当成你的神，当成你在这世上最疼爱的人?”她说。

我拼命地点头。有些泪水急速地涌出。

女诗人没有说话。却蓦地俯下身，紧紧抱住了我。

那天晚上，女诗人跟我去了水库边。我们变成了两条鱼，在水里尽情地游来游去。女诗人告诉我，她只有在身上粘了血迹之后，才会来这水库。清凉干净的水会洗去她心内的污垢。我们在水中相拥。那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身体，如今真实地在我怀里，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希望，这样的梦境能持续得更长些。

我就在龙树湾里，跟女诗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们朝夕相对，却永远充满激情。每一天。我们都当是世界的尽头，不愿意留下分分秒秒的遗憾。

直到有一天，我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了知觉。女诗人盘腿坐在我身边。一脸忧伤地盯着我看。

我蓦然有了些不祥的感觉。

“谢谢你这段时间给了我太多的快乐。”女诗人忧伤地道，“但是，我知道，真正美好的总是稍纵即逝，没有人能挽留住美好时光。”

我说不出话来。恐惧让我整个人都变得虚空起来。

“我不愿意失去你，你给我的。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所以，我必须留住我的幸福，不能给你有背叛我的机会——我知道，这世上的男人都是善变的，当有一天，女人的容颜老去，当她的美丽不再，男人就会弃之。我不会再给别人抛弃我的机会，所以，我会用我的方式。让我爱的男人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看到了手术刀的锋芒，死亡的感觉与我近在咫尺。

我刚想分辩什么，这时，女诗人开始吟颂一首诗：

带我流浪啊，我是像最小的妹妹

最小的村庄

从一开始，我就是你的一缕光芒

黄金的外衣、气味

黄金的秉性和忧伤

从—开始我就是你的归宿　你的唯一

在我温暖的身体里

埋藏着你的永生，和死亡

我没有来得及感觉那种刺痛，灼热的鲜血便激射而出——那是我的血。溅落在女诗人的身上，让她的美丽之中。多了些诡异的气息。

我在弥留之际。看着泪光涟涟中的女诗人，相信她此刻的忧伤，完全是因为我。因而我虽死亦无憾。

“爱情在我这个故事里，还包含了一种欲望。而满足欲望的过程，在不同的人身上，可以有多种表现形式。有相当多的一些人，是盲目的，明知道前方荆棘密布，稍有闪失便会万劫不复，但他们依然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比如那些贪官，比如那些杀人越货谋人钱财者。”

我不得不承认陆健的话，还是相当有道理

女诗人开始默默替我擦洗身子，并且，口中不住吟念一些关于爱情和死亡的诗歌。

我和另外一个男人现在并排躺在床上，当然，我们都已经死去。但我们共同爱过的女人，仍然在每天精心照料着我们，一年又一年。

公元2006年7月的某一天，龙树湾里来了四名大学生，他们打算在这里拍摄一部恐怖DV电影。他们推开一扇尘封许久的门，看到了三具骨架并排躺在床上。

他们不知道，那就是女诗人和她的两位情人。

7

我跟陆健讨论过这个故事提纲。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故事够恐怖，但也够变态。特别是最后，四名大学生打开一扇门，发现三具骨架那一段。有点魔幻派的意思。女诗人自己变成骨架只有两种原因，自杀，或者日月沧桑，门被打开已是数十年之后。如果我是观众。我倒宁愿接受后一种原因。女诗人跟两具尸体在一块儿生活了几十年，让谁想起来，都会不寒而粟。

我跟陆健说，这东西是一个恐阵的故事，爱情的主题。但里面的人物。有值得商榷的地方。比如说“我”。在亲眼见到女诗人折磨她的情人，并杀死他之后，仍然能义无反顾地一脑门儿扎到里去，并且。最后被女诗人杀死。因为“女诗人的忧伤因为我”。所以“虽死亦无憾”。这样的感情是否真实，观众是否能接受。

“我还真没有考虑到这种感情是否真实的问题，我想，爱情在不同人身上，会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在我这个故事里，我故意让这种情感极端化。爱就是爱，可以排除任何外在的因素，包括女诗人杀人。我爱的是她这个人，她做任何事情都不影响我对她的爱。”陆健说。

我当然理解任何极端化的情节。都最有震撼力。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故事够恐怖，有点儿像日本的《切肤之爱》，足以对观众的感观体验形成一次挑战。而且，爱情和死亡一直是文学作品永恒的主题。

由于这个故事里人物对话非常少，所以拍摄时，几名大学生坚持不用剧本。

“王家卫能够做到的，我们肯定也没问题。”这是聂中原的话。

几名大学生的设备，主要就是一台三星数码摄像机。

聂中原的父亲，20世纪80年代中期，靠贩卖服装起家，现在不仅自己开办服装厂，还有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全国各大城市都有人加盟他的连锁专卖。所以，聂中原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家子弟。这台摄像机，是今年他过生日时，老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本来聂中原对机器使用得最为娴熟，但这部DV电影的摄影师却是陆健。

“这个故事里一共就三个人。女诗人肯定是叶梓的。那么还剩下两个男人，我和韩磊演显然都不合适。”陆健的话里带些自嘲的味道。

叶梓听了在边上偷偷笑。

陆健个子矮，眼睛高度近视，成年累月鼻粱上都架副宽边眼镜。而且。他一看就是特别厚道的那种人，很有亲和力。但他这种形象，如果去演感情戏，一定会让人大跌眼镜。

韩磊更不用说了，因为家在贵州的农村，所以不管给他穿上什么衣服，给人的感觉还是非常朴素。用聂中原的话说。他身上乡土气息太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