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之花
许卓然有些生气,“你妈费劲让你转学是让你玩来了?你不好好上学,拿什么考大学?”
“许卓然,我考不考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张雨露冲许卓然叫嚣,吃着甜品的我一愣。没来十中之前,甭说和许卓然叫嚣,张雨露就连和许卓然生气都不敢,一直在我们之中充当善良好宝宝的角色。
那天向来脾气和煦的许卓然似乎真生气了,起身就走,留下咬着勺子一脸愕然的我嚎着:“把账结了再走啊。”
正主已走,我也收起看热闹的架势,抬头去看张雨露,此时的张雨露并没因许卓然的离去梨花带雨,她很淡然。
“张雨露,许卓然不在,你也不用装了。你为什么转学,许卓然不明白,但是我明白,所以别当许卓然是傻子,他喜欢你,不代表你可以这么玩他。”我冷冷道。
张雨露笑着没说话,指尖敲打着桌面,我知道张雨露为什么要转学,她是为了十中那个叫刘栋的男孩。
我第一次见刘栋并非是送张雨露来考察那次,而是两个月前。那时我拉着张雨露来接在十中工作的母亲下班,刘栋骑着机车从学校门口飞驰出来,一帮混混等在门口,见他出来蜂拥而上,刘栋却并不害怕,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一笑,加大马力,半点没受伤地绝尘而去。
那天,我拍着胸口大骂骑着摩托近乎擦着我和张雨露离开的刘栋是精神病,但我身边的张雨露却以倾慕的目光,望着骑着机车的少年离开。
十几岁的我们对爱情有着最美好的憧憬,会天不怕地不怕地追寻自己心中的那个他。所以我明白,此时此刻许卓然在张雨露心里的位置,我不想他白白付出,更不想张雨露把他玩弄得像个傻子一般。
那天我和张雨露说了许多,她都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回答,似乎对她来说,喜欢刘栋对许卓然也不放手是一场游戏,只要她想玩,就可以玩下去。
见这丫不知悔改,我也没浪费口水,在老妈的夺命call下回家了。到家后总觉得不安慰情场失利的许卓然有些不道德,于是打了长篇大论安慰他受伤小心灵的短信,又觉得很别扭,踌躇许久,趴在窗台上的我才发去了两个字,怂货。
“看什么呢?”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吓得我手机差点儿没从三楼掉下去。
“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我回头,却想不到站在身后的竟然是刘栋。
我从没想过普普通通的我会和在九溪小有名气的帅哥刘栋有所交集。张大嘴巴看了这厮好久才回神的我没说一句话,推开挡住门口的他,直奔去厨房找老妈。
那天从老妈口中我得知,刘栋要参加作文比赛,为了提高成绩,作为班主任的老妈特意拉他来家里补习。
“靠,你这不是引狼入室吗?”因为讨厌张雨露,我并不喜欢刘栋,所以口不择言。
听我这么说,趴在书桌上写作文的刘栋乐道:“我没那么饥不择食。再说,我是回民,不吃猪肉。”
“你才是猪,你们全家都是猪。”那晚尽管我强烈反对,老妈却还是固执地把刘栋留在了家里。后来想想,如果那时候刘栋不来补习,我和许卓然和张雨露还保持那种似断非断,又有些小暧昧的友谊,或许我们的人生会平淡很多,不会有生离死别,不会有大起大落,会像很多长大的孩子一样因为环境不同而疏远,又因一个人活得太累,所以草草结婚。
附中放假的那个下午,许卓然没来找我,我也乐得清闲,一个人去了十中找老妈。下公车的时候却在十中门口看到了骑着单车的许卓然。本想上去打招呼的我被同行的好友拉住,“许少从南城骑着自行车过来,你就不想看看是来见谁的?亲,这年头什么青梅竹马都是假的,人是你的才是真的。”
“屁啊。”虽然嘴里不屑地吐着脏话,我却没有再向前走,其实我知道许卓然等的肯定是张雨露,可还是不死心,一定要自己亲眼看到。
那天张雨露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三点了,十中的校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显得她极是单薄。见她出来,骑着单车的许卓然上前。
朋友拉着我要跟去看八卦,我没同意,却在朋友离开之后,顺着许卓然和张雨露离开的方向跟去,我想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没有那么八卦的一颗心。那天下午,距离十中不远的大榕树下,我看到了接吻的许卓然和张雨露。那个吻很短,也许只有十几秒钟,但在我看来却异常的慢,像是经历了我爱慕许卓然开始后所有的人生。
因为那个吻,我很久没和许卓然联系,偶尔大家在学校遇见,还会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吵闹,但是我明白即使我们装得再像,演技再好,彼此的心也再不像从前一样单纯。我们长大了,少了许多曾经可以彼此分享的秘密,多了许多以前不会给予朋友的戒备和谎言。
许卓然向我坦白他和张雨露恋爱已是我看到他们接吻的一个月之后,似乎像是和我说了他才放心。
一个周末的下午,他约我去了大院的双杠下,那地方小时候我们总喜欢玩过家家,两条单杠所框架出的范围对儿时的我们来说是城堡,大得近乎能装下世界。只是现在,许卓然长大了,不会炫耀地坐在双杠上叫我“死胖子你上来啊”,即便再强大,在成长的岁月里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爬到过和他一起的位置,最常做的就是羡慕地仰头望着坐在双杠上的他和张雨露。
那天,伴着午后的春风,许卓然说:“雨露被她继父打了。”
没想到许卓然会说这些,我震惊地抬头看他。
似乎已经猜到我的表情,低着头的许卓然苦涩一笑:“我亲眼所见,她身上都是淤青。”
“怎么会这样?”我从没想过张雨露会经历这些,也在那一刹突然明白为什么许卓然会以守护者的姿态站在张雨露身旁。
“林清嘉,雨露身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所想不到的。所以,她只剩下我了。”
“只剩下你?许卓然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张雨露想的是什么你比谁都明白,还这么傻子一样的白付出,值得吗?”值得吗,那样的怜惜与疼爱,哪怕是半分你都没有给过我。
没看我,略有些落寞的许卓然点了点头。
“幼稚。”
没说别的,我起身离开,在一起十多年,我知道许卓然下一句话想要告诉我什么,只是对我来说,听不听已经不再重要。
年少的我们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在自己的世界里,却无畏地充当着强者,守护着那些我们以为自己能够保护的人,却不知在未来的路上自己会走得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