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巢
肖尔白被她摇晃的有些晕,还不等说话,已经有人上前分开了他们,一家人都冷冷地瞪着肖尔白,仿佛她是一只可怕的狐狸精,有人说,“老爷子真是糊涂了,咱们马上去找律师,问问看事情有没有转机!”人群这才渐渐散了。
年回却一直没有走,跨上前几步,认真地盯着肖尔白,“爷爷临死前叫你去,和你说了什么?”
肖尔白垂着头,“我答应过他,不会对任何人说!”
“不会对任何人说?我什么时候也变成任何人中的一个了。”
肖尔白静静地低着头。
“好,你不说,我不问你,爷爷乐意把钱给谁就给谁,你要不要我的,我把我的也给你?”
她知道年老爷子的去世对年回的刺激很大,所以并没解释什么,只是抬头看着他说:“年回,不论发生什么,我只请你相信我,我永远不会害你。”
“永远不会害你”,原本年回也是这样以为,她永远不会害他,却没想到,在得到股份的第七天老爷子还尸骨未寒的时候,肖尔白聘请律师公证遗嘱,在确定得到股份之后,在年回都没有因为老爷子的遗嘱登上年氏集团掌门人位置的时候,抢先一步入主年氏,以百分之二十的高股权,参与到集团的决策层,一切都快得让尚在悲痛中的年回措手不及。
起初,他还相信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什么都不问,只是当叔叔婶婶拿着她打压年氏族人,并且大肆用红利收购各房股份的证据,以及她与许多年氏高层饮酒作乐的照片时,他才明白,年家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养了一条可怕的狼。
年回二十一岁的时候放弃了自己心爱的艺术专业,进入了年氏集团。尽管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肖尔白已经扩大了自己在年家的势力,但是因为年老爷子的遗嘱明确表明,年回掌控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并且在入住年氏后还可得到年家可用的百分之十五的基金,年氏自始至终还是姓年的。
年回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安静地看着窗外,绵长的黑发松散地垂在肩膀上,见他进来,没有意外之中的错愕,竟然是欣喜而期待的。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有些发怔。
她美好的浅笑荡漾在光晕中,迷离得让他以为又回到了从前,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他冷笑着问道,“肖尔白,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把你赶出去。”
“年回……”
“事到如今,你那张舌灿莲花的嘴,还能说什么?”他这二十一年的人生被年老爷子守护得太好,不经历风雨,潜心在自己的喜乐中,也一并单纯的要命,爱得坦荡,恨得决绝。
她顿了半晌,最终什么也没有。没有解释,也没有嗔怪,她一脸平静地离开,把偌大的房间留给了年回。那个下午,他砸掉了办公室里的一切,也收拾起了年少时稚嫩的爱慕与疼惜,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年回。
尽管被他从年氏赶走,她却因为老爷子的遗嘱依旧住在大宅。即便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们却再没说过一句话,他每日去公司,纵横在各权贵高层之间,她则选择在家安心学习,学习插花,学习开车,轻松恬淡地度日。
【伍】
温室里长大的年回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尽管他想守护好爷爷留下的产业,但是终究还是差点败落了年家。
刚刚开始接管生意,他全靠爷爷朋友的帮衬才勉强支撑下去。只是几个叔叔都嚷嚷着要改革,要赚大钱,为了鼓舞士气,他听从了叔叔们的建议;为了降低成本,从日本引进了一批价格十分低廉的原材料,可是等材料运到厂房,才发现质量实在不达标,如果年氏用了这些劣质材料,很可能会导致年氏的信誉一落千丈。
董事会对这件事情十分重视,他们把一切的责任都压到了年回的肩上,起初怂恿他这样做的叔叔们一个个都不出头,还纷纷声明,他们与年家早已分家,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那段日子,他过得无比漫长,董事会的压迫,年家人的背叛让他一夜长大,也彻底明白,商场如战场,他走错了一步,连头都不能回。只是如今大错已然酿成,难道爷爷留下的产业注定要败在他的手里?他整夜不睡,把心思放在公司的运作上,他犯下的错,总要亲手弥补。
让谁都想不到的是,在他最困难,就连年家人都放弃他的时候,肖尔白出现了。
尽管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年回却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看一看她了。只见她穿着漂亮的套裙,眉眼干净,头发被利落地挽在耳后,虽然精致漂亮的样子让人陌生,但是年回依稀还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样子,马尾,花裙,笑起来安静美好。
“你怎么来了?”他似乎早已疲惫不堪,声音里也透着无尽的疲倦。
肖尔白认真地看着他,“这些天你一直留在公司里?吃东西了没有?”
年回还想说什么,却见她的律师跟着走了进来,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地闭上了嘴。
陆襄他从前是见过的。
肖尔白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笑着向陆襄点了点头,陆襄才开口道,“年先生,我的当事人肖尔白小姐,是来归还你年氏企业40%的股份的!”
一句话,惊得年回说不出话,半晌才瞪着肖尔白道,“你握着年氏40%的股份?我爷爷给你的?什么时候的事?”
“爷爷当时就已想到,若他离开人世,你的叔叔伯伯只怕会对你的财产起觊觎之心,何况当时你完全没有从商的经验,他很担心你会在商场的尔虞我诈中迷失自己,最终惨败!”肖尔白声音低低的,“所以,他把另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以分期的方式留给了我,加上他遗嘱里所说的百分之二十,实际上我拥有年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这些我现在一并还给你,这也是爷爷的意思,他想要你在受到挫折时还有资本去兴旺年家,你是他唯一的希望与寄托。”
话说完,肖尔白笑着起身,看着眼前的年回,“你长大了,从今以后,就要独当一面了!”
独当一面?
他为什么要独当一面?
有些诧异对上那双清亮有神的眸子,他突然发现,陆襄俊秀的身影站在肖尔白的身边,竟然是那样自然呵护,仿佛奉若至宝。
“肖尔白……”喃喃唤出她的名字,他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肖尔白冲他一笑,“年回,我要结婚了,我和你说过的,你没忘记吧?他是我未婚夫陆襄……”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年回猛然觉得胸口一痛,仿佛岁月的车轮凶狠无情地碾过,疼得他几乎掉下泪来,他立刻站起身,扭过身去,过了好久,才冷冷开口,“是么,那要恭喜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