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巢

 

掌声瞬间如雷声般响起,花瓣徐徐下落,是她坚持用的紫藤花瓣,脚踏着一路的芬芳,她一脸恬静地向前迈出了脚步。

每走一步,仿佛离过去越来越远,也离年回越来越远。

她慢慢停住,好像在茫茫大海中迷失了方向的小船。

陆襄微微一怔,却仍旧笑着向她递出一只手,仿佛在灯塔般引她过去。

她还是忍不住转不过头,痴痴地看着那紧闭地教堂大门,过了许久,掌声已经渐渐弱下,她终于闭上眼叹了口气,坚定地握住了陆襄的手,选择了永远站在他身边。

车子飞快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年回死死地握着方向盘,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

转弯与减速标志在车窗旁一闪而过,他狠狠踩着油门,只盼着车子能够再快一点,更快一点。

巨大的九十度转角,在刺眼的阳光中,年回看到一辆红色的卡车迎面驶了过来,来不及任何动作,他只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晃动,后脑重重地向后磕去,人也瞬间失去了意识。

“你愿意爱护她,保护她,直到永远吗?”留着白胡子的牧师笑眯眯地问道。

陆襄坚定地点点头,握着她的手也渐渐用了力气,“我愿意!”

温度正一点点从他身体里抽离,他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沉到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随时都要消失一般。仿佛是一个梦,他又看到紫藤树下的肖尔白,正坐在秋千上安静地望着他,眼神里饱含了太多的东西,多到他读不懂,猜不透。

阳光仿佛七色的琉璃,绚烂地在他迷蒙的眼前织就成千重锦绣,他晕眩地伸出手,半梦半醒间,看到了眼前晃动的荷包。

那是十七岁时,肖尔白亲手绣给他的,后来被他随手扔到一边,没想到,竟被司机拿来挂在了倒视镜上。

白色的布底,紫色的花,有淡淡的紫藤香。

她向来心灵手巧,一朵一朵将紫藤花苞摘下,晒干,装进荷包之中。她向来有心,只是他无情地单方面拒绝了。眩惑中,他终于读清荷包上的两行行楷: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那滴泪就这么自然地顺着眼角落下,在温暖的阳光中,摇曳着坠下。

“肖尔白……不要……不要走,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的……这样,我才可以……安……心……”

彼时,城市一角的教堂,清亮的钟声响起,无数白色的鸽子展翅高飞,只有一根羽毛缓缓下落,宛若阳光中的泪珠,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肩上。

肖尔白却没注意到,她垂着头,听着牧师庄严地宣读《圣经》,而这时,她耳边已听不到其他声音,只到最后,在所有人祝福的注视下,轻轻地道出了那句:我愿意。

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短短十字,却仿似他与她,错过的一生。

每年的十月,燕儿南迁,以求避过北方寒冷的严冬,只是每年的三月,春风刚刚拂过,无论南方多么美好,燕儿却总是冲破风雨,回到北方曾经最坚固的巢。

北巢仍存,静静等候南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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