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澈
Abel的助手给我做了简单的手部清洁保养，敷了手膜，戴上戒指，做了简单的试拍。这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在捉襟见肘的学生时代，能戴上光艳璀璨的沉甸甸的钻戒。不一会儿助手就一脸赞叹地把稍作处理的照片拿过来给我们看。Abel和他相视而笑，似乎都很满意。
Abel力邀我签约，主要是拍平面。正式做兼职之前，我需要有一周的培训，鉴于我还是学生，平时要上课，就都订在晚上。我的交通费公司可以报销。
“宁小姐，该讲的我都和您说了。还有什么疑问么？”Abel和我隔着一个办公桌，目光灼灼，“如果没有，请您在这个协议上签字。”
签协议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障培养出来的手模不会轻易毁约，如果不想做了，要付相当一笔的违约金；圣蒂爱的拍摄很频繁，也需要手模保证时间。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他给了我一个探询的眼神。
如果我来圣蒂爱做了兼职手模，这就意味着我恐怕不能再给佳佳做家教了。而且，很可能我的写作时间也会被打乱，今后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写小说了。圣蒂爱给的报酬确实优厚，而且能在这样规模的大公司做兼职，我也非常期待和好奇。可是佳佳那里……我一时很犹豫。一旦签约，恐怕会变得很不自由，
Abel看出了我的犹豫，微笑着说：“宁小姐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我们还可以协商。”
我鼓起勇气来：“我不能在这里做兼职，我同时还做着家教，时间上有冲突。”
Abel有点不以为然，“可以辞掉。”
我摇摇头，“不行。对不起，我不能因为这里报酬高就辞掉现在的工作，我的学生要高三了，这样恐怕不太好。”
Abel似乎有些不悦：“做家教不能给你什么真正的成长，但是来圣蒂爱却能给你将来步入职场有益的经验，这样简单的道理宁小姐你应该不会不明白。何况，今天你既然到这里来，心里恐怕还是倾向于做这份工作的吧，到了最后一步，却说不做了，这让我很困惑。”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还很年轻，但是气场却无比强大。我感到了很强的压迫力，一时间只想逃离这里。我猝然站起来，微微躬身：“非常抱歉，我今天来其实大半是因为好奇，但是现在……我要走了……非常抱歉……”
“因为好奇？”Abel挑起眉毛，然后笑了，神态也恢复了平和，“好吧，我也不能勉强你。”他抬起手腕，“差不多到了该吃饭的时间，如果不介意的话，共用午餐怎么样？”
“啊？”我看着他。
“就当是补偿我被地铁上的误认为是流氓，宁小姐，你总该陪我吃个饭吧。”
我的脸一下烫了起来。
他看着我的照片，方才试拍的，戴着钻戒的我的手的照片，眼里带笑，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你那么美，又那么糊涂。”
Chapter7 你想象不到那种痛
大公司的实力体现在方方面面。
Abel用餐的楼层走廊两边挂着有名艺术家的画，地上铺着软毯。这里的设施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让经理级别的人享受最舒适的待遇，难怪职场人士挤破脑袋都想晋升上来。我穿着一身运动服跟在Abel的后面，勇敢地迎着来往人们上下打量的诧异眼光，心里发出一迭惊叹。
午餐时间是十二点到一点，全部自助，丰盛得令人咂舌。我和Abel在明亮的落地窗前坐下，看着镶银边的盘子里的食物，只觉得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的不仅仅是食物，还有美人。隔壁桌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微微卷曲的大波浪用海蓝色的发带干练地束起，精致的五官，淡雅的妆容。Abel看我发怔，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笑了：“你在看那个女孩？她可和你一样大。是我们这里的实习生。”
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是啊，人和人的差距这样大。我还完全一副清汤寡水的学生样，人家却宛然光鲜亮丽的职场人士。我做的兼职不过是做家教，人家却可以在这样的大公司穿着正装实习了。
Abel把我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云璨，过来一下。”他冲那女孩招招手，美女立即放下手里的餐具，走了过来。
“坐。”Abel微笑着招呼她，“这是我们部准备新招的手模，也还是学生，来，你们聊聊。”
“你好。”她冲我伸出手来。我还不太适应见人就握手的场合，迟疑了一下把手伸出去。“果然是很漂亮的手。”云璨微笑着夸赞我。
“璨儿，你在这里。”一个男声在我们近前响起，“啊，经理好。”想是第一眼没看到Abel，口气一下郑重了很多。
他们的客套寒暄一下离我很遥远。只有那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脑子里轰然炸开，一边一边重播回响——
许无涯。许无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和你重逢。
我看着他和云璨默契地相视而笑，看着他不卑不亢风度翩翩地和Abel交谈应答，看着他终于把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他的眼睛只是轻微地波动了一下，然后他说：“你好。”
“这是许无涯，这是宁澈，你们认识的吧，我就不多介绍了。” Abel对我说，“上次你还问我，怎么找到的你，你猜怎么着？”他娓娓道来，“我当时不是帮你捡袋子么，袋子写着必胜客环城北路店。我就去店里打听，看看你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店员拿预约电话给我看，我一看，这个叫宁澈的客人后面留着的预约手机号码怎么这么熟悉，打过去竟然是小许。我一问，才知道你们原来是同学。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你看，老同学都在我这里实习工作，宁小姐，你不再考虑考虑？”
我竟然错留了许无涯的电话。我和许无涯是情侣号，号码只是最后一位不同。我竟然神差鬼使地留错了号码，他竟然这么久没有换号……可是，老同学？许无涯没有告诉Abel我们曾经是恋人？呵呵，老同学……
各种各样的情感鼓胀在我的胸口，没等我消化完这番话，许无涯开口了：“好久不见，小澈，这是我的女朋友云璨。璨儿，这是我的老同学宁澈。我们有幸能一起在圣蒂爱实习工作，很开心，欢迎你也加入进来。”
他的话惊雷一样砸下来，在我脑子里轰轰作响。回忆一块一块坍塌粉碎，我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无脊椎动物，身边空空落落，毫无依靠。我只想伏下身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而不是像施了定身法一样僵立在餐桌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