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岛杀人事件

文/牟小熊

A

关于这间侦探社真没什么好说的。

它开在步行街身后的广场上,左数第三间库房的二层,因为原先是存放海鲜干货的地方,所以我总能闻到一股鱿鱼丝的味道,挨着阳台的大窗户是蓝色水晶格子的,上面用格外显眼的红色胶带贴着侦探社三个字,但说实话,这三个字让我为自己感到一点儿羞耻。

虽然在外人面前我一向自诩是个私家侦探,甚至在步行街派发的小广告传单上也是这么恬不知耻的写着的,爆炸符号里我的名字看起来好像鱼缸里被囚禁的鱼,除此之外我还有一辆经过改装的二手警车,主摩托侧面的位置刚刚好够装下熊太这个胖子,他是我的助手,有一双永远睡不醒的眼睛。那辆改装后的二手车发动起来就会自动唱起超人的主题曲,带着头盔的我载着壮硕的熊太从街上经过时看起来就像马戏团里的驯兽师!

比这更让我泄气的是,几乎整个夏天,我们只得到两件差事,找到一只走失的拉布拉多犬外加偷拍了一个男人出轨的证据,而那只拉布拉多犬根本是我在宠物市场重新买来的,而偷拍那渣男的时候我从咖啡馆外面的树上跌下来!

这世界上大概找不出比我更蠢的私家侦探了。

“谁说的?”熊太啃着手里的汉堡,哼哼着对我说,“你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教那只狗记住了它的新名字。”

“……”

“还有那个渣男,你从树上跳下来将他踩扁了!全世界也找不出比你更霸气的私家侦探了!”

“……”

我把剩下的半只汉堡直接塞进了熊太的嘴里。

坦白说,我的确是个有点儿蹩脚的家伙,也许我一辈子就只能帮人家找找猫啊狗啊,顺便偷拍点儿花边新闻。

但柳安安出现了。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躺在鲸尾的海滩上,身上是被悬崖上的碎石擦出的触目伤痕。尽管黄色警戒线已经拉起了一半,但那里仍然聚拢了为数不少的人,许多人都是从步行街赶到这里凑热闹的,当然我和熊太也是,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正慢吞吞地喝着碗里的燕麦粥,我“霍”地站起身抄起桌子上的头盔。

“喂,等我把这个吃完……”

“吃个头啊,你没听到有尸体吗?!”

“可是……”他被我扯住一只手,另一只手端着燕麦粥猛灌,终于在出门之前全部灌下了肚,然后将碗放在了出门前的桌子上。

围观的人比我想象中多,中间还有一些不明情况的游客,一脸茫然的互相打量着。

“警察,借过!”我将手里的塑胶套在他们眼前飞速晃过,然后大摇大摆的跟在熊太身后向人群中间走去,一只手伸过来将那张假证抽走了,“清水!”

是陈警官。

他皱着眉头横在我面前,脸上是有些焦躁和不耐的神情,“这可不是小孩子做梦的地方。别在这儿捣乱。”

我抬起一只手轻轻拍在熊太胳膊上,然后猛地弯下腰去,反方向冲到人群里,接着迂回到被黄色警戒线围起的地方,陈警官瞪着我却被熊太横在面前,他手里的家伙挥起来准备砸在熊太身上的时候却重重落了下来,然后他回身,对那些带着警帽的家伙嚷道,“把那女孩儿给我拦住!”

但我已经和柳安安近在咫尺了,她唯一没被擦伤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张苍白的脸,微阖的双眸看上去似熟睡了一般,长发披散开来,肢体摆出有些扭曲的造型,苍白的手指摊在沙滩上。

那指尖上的蔻丹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有些异样的光彩。

B

等这起事件的报道被登出来的时候,我和熊太因为妨碍公务刚在拘留室被关了将近二十个小时。

“老实点儿吧。”打开那扇铁门的家伙蹙着眉头对我说。

报纸上并没有登出近距离的尸体照片,只是有些模糊的现场,旁边贴着的陈警官倒看得十分清楚,一脸的严肃认真,简直是人民好公仆的典范。

报纸上关于死者的信息少的可怜,除了没必要跟媒体交代太多之外,大概还有一点就是他们也所知甚少,因为她并不是岛上的人,每年的这个季节,岛上人口剧增,虽然并不是出名的景点,但对于一向寂静的小岛就明显得人满为患了。

报纸上警官模糊的发言称,不排除有自杀的可能。

“狗屁!”我一边往嘴里扒着米饭,一边掷地有声的说道,一颗米饭粒飞出去,正中熊太的眉心,“虽然有些旅行者会去风景优美的地方自杀,但那个跌落的角度似乎不对。”

“哪个角度?”

“况且那么漂亮的人,似乎也没必要为情自杀,除此之外,哪个要自杀的人,会把蔻丹弄得那么漂亮……”我完全忽略掉熊太的问题,有些胡乱的推理起来。

“但是有人自杀前是会好好打扮一下的。”

“那为什么衣服看起来那么随便?”

“所以说这是一起……”

“杀人事件!”我十分肯定的点着头,站起身来将饭粒从熊太脸上捏下来。

那天下午,我开着唱着超人间奏曲的摩托车载着熊太一起去了港口,每天有两班船上岛,负责的船员也只有三个人,要调查整个事件,这儿似乎是个很好的切入点,但是每个船员都说自己并没有见过她。

“清水,我想可能是你画的像有点儿不像吧……”熊太忍了忍,终于没忍住提醒了我,我将那张纸反过来看了一眼,的确有点儿不像,然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彩色画笔来,在那张画像的指甲上涂上了颜色。

“这样见过了吗?”

“是那天在鲸尾发现的女孩儿?”

“对。”

船员睥我一眼,双臂抱在胸前,一副你不早说的神情,“当然见过,那天她上的最后一班船,因为只有几个人,而她又比较特别一点儿,我当然有印象了。”

“哪儿特别了?”

“是特别漂亮吧。”其他几个人打趣道,船员笑了。

跟这班人是别想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我有点儿泄气的想,但那个船员很快恢复了正经神色,“我觉得她是来找人的。”

“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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