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遇

叶霖讲了很久很久,直至所有人都掉起了眼泪,他才恭敬地站在我爷爷跟前说:“霍爷爷,骨瘤无法根治,如果不幸,癌变转移,我或许活不过十年,我不想十年又或者用更短的时间赌输,静岫的一生。”

“你说不赌就不赌,如果你能活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呢?我怎么办,看你在这世上活得好好的,然后后悔一辈子吗?叶霖我告诉你,要么嫁给你,要么我一生不嫁。”

“静岫。”叶霖的母亲听着我的话,拉着我的手,含了满眼的眼泪叫着我的名字。

“静岫……”

那个下午,当着所有老人和家长的面,我把他最后的拒绝用一个吻堵回嘴巴里,我像那晚喂我吃药的时候,狠狠地撕咬他的唇。

四年,我等够了。

我和叶霖去领证那天是2013年1月14日,这是我在十八岁的时候就选定要结婚的三俗日子,去的那天,看着长龙一样的队伍,叶霖扶了扶额道:“不然明天好不好,我们去德国也可以。”

“不行,我就要拿着大红证,在民政局的红旗下照相。”

看着自己身上还是小时候穿过的海军条T恤,叶霖道:“那也不用这样。我们可以穿的更正式一些。”

瞥了他一眼,我道:“你庆幸吧,我还要戴着大红花,被我爷爷和齐叔叔给拦住了,记得一会儿下车别弄得自己跟个正常人一样,要显示的特殊一点点我们才能早点完事儿。”

“我可以……”

“不是你可不可以的事情,有便利干嘛不用。乖……”说着不顾司机,我大方的吻着喜欢的男人。

那天在许多人的帮助下,认识整整十七年的,我和叶霖在民政局的红旗下照了照了相片,高大帅气的他,把我抱在怀里的时候,只问我:“后不后悔?”

“不会,永远都不会。”

8.

多年之后当已成为妈妈的霍静岫给自家好奇自己怎么来的崽子讲述她和叶霖的人生时。

也讲了一个四年的故事。

第一年,她跟着那个混蛋去日本的时候,那混蛋一把把地吃止疼药,吃抗生素,疼起来一个人脸色煞白,所以她回国就找了在医院的叔叔,十八岁那年她就知道他生了大病,可是那混蛋不说,她又不能让他担心,所以装得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年,知道那混蛋的病越来越重,她跑到美国,在抢救室外站了整整两天,知道他转危为安才回国,只是回国的路上却心疼得为那混蛋流了一路的眼泪。

第三年,那混蛋截肢,她知道他那么要强,一定没心思再活下去,所以她休学跑去他的城市找他,其实她知道她在哪里,就是故意不去,到处惹祸,她想让那混蛋担心他,让那混蛋为了她也好好活着。

第四年,那混蛋有了一条机械腿,她偷偷跑去康复中心看过他几次,每次看他因为不习惯义肢摔倒,她咬着袖口流了好几次眼泪。

第五年,她用生命堵了一把,让那混蛋出来见她,又用自己当筹码,逼他说出自己内心的话,她用她的执着照亮了那混蛋藏在荒芜中的自卑,自此安营扎寨,一生都不打算再离开。只是这些她从没说过,那混蛋也不知道。她要把这样的秘密珍藏一辈子。

故事讲到这里,小崽子问:“那第六年呢?”

第六年,那混蛋总害怕小崽子如他一样,却没有他的运气讨到她这么好的老婆,所以他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她,而也是那一年她生了一个健康又帅气的儿子给他。

往后无数年,他们就像小崽子那一架子童话书里结尾写到的那样:王子与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也许你的爱人心中,也有一片你永远无法抵达的荒芜,那或许是某个为他留下情伤的姑娘留着,或许有着他自卑的童年,只是不管多阴暗的地方,前行的路多艰难,只要我们一步步的走下去,终有虹彩照进哪里,而我只希望多年之后,那里只有幸福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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