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羽翼

【wings seven】

在给美孜买了六次奶茶、刷了三次舞蹈鞋、整理了五次书柜之后，我终于想到了能赚点钱的方法。

是这样，我们家虽然破产，被迫搬出了别墅，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手里还是有些好玩意儿的，很多根本没上身的衣服鞋子、限量版的钥匙扣、去国外游玩时买的特色纪念品……不止是我，老妈那里也有不少闲置品，统统整理出来，拿到夜市摆摊出售，应该会有人识货吧！

这么想着，我开始偷偷实施起来，首次出发，把收拾好的东西全部装进书包，来到热闹的地铁夜市。

话说，有些东西想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又是另外一码事。出发之前所想到最大的心理障碍是遇见熟人，口袋里早已预备好鸭舌帽跟口罩。可是真正到了夜市却发现，自己忐忑踌躇，怎么也下不定决心迈开那一步。

“要帮忙吗？”隔壁摆摊卖朋克配饰的女孩见我占着旁边空地很久却不动弹，主动询问了一句。而正是这句话，让我顺势打开背包，真正成为了地摊小贩。

夜市里人来人往，朋克女孩的生意很好，一直忙着跟顾客侃价。我却碍于面子，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等了半天也没人光顾……不过，也算是运气不错，有一条香港购置的礼服裙被一个女孩看中，原价要四位数，一次也没穿过，我咬咬牙，要价六百，女孩看出是好东西，软磨硬泡，最后三百八成交。

这是我做成的第一笔生意，收钱的时候，心脏激动地飞快跳跃。

这也是我第一次觉得生活艰辛，赚钱不易，看着整条街摆摊的摊主们，一股敬佩自心底油然而生。

原来每一分钱的收获，都要付出意想不到的辛苦。

我一直守摊到十点半，却再没等到第二位买家，再晚回去要惹爸妈生疑了，急忙打道回府。

鬼祟地打开门，屋子里被一股蒸腾的热气弥漫，接着是爸爸的声音从餐厅传来：“是小洛吗？快来吃火锅！”

急忙藏好背包，跑到餐厅，看到爸妈脸上喜气洋洋。原来，这天会计行发季度奖金，爸爸拿到了一千块，所以回家时买了羊肉跟材料，准备一家人吃宵夜庆祝。

一千块？庆祝？吃火锅？……很抱歉，我无法由衷地替他觉得开心，甚至有些恍惚，眼前这个为了区区一千块喜上眉梢的男人，真的是我那个意气风发的爸爸吗？他曾经连上千万的账户出入都毫不在乎，如今却心花怒放连吃一顿羊肉都当成是在庆祝。

看着始终笑容满面的他，再联想口袋里来之不易得来的三百八十块，我说不出自己到底在悲哀些什么。要怎么形容，一个女儿觉得她的爸爸不争气？再给不起她公主般的生活？

并不是想要逼迫他去做什么，而是我觉得，有些事他明明有机会去做，却为什么不肯试一试？

我对他失望极了。

【wings eight】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再去摆摊时，便稍稍省了些思想挣扎。但我很快就迎来了地摊生涯的第一波坎坷考验，那就是，摆摊到一半，忽然下起雨来！

疾雨纷飞，我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甚至还抬起头来咒骂老天——而就在我牢骚抱怨的时候，对此情形早已司空见惯的老摊主们已经麻利地收拾好东西躲到了安全地带。

雨还在下，我狼狈地把所有货品抱在手里，却不知该往哪走，欲哭无泪时，胳膊忽然被人一拉，接着迷迷糊糊地被带到了一旁的自行车棚里。

终于脱离了雨水拍打，头顶上忽地被什么东西扔过盖住，接着是一声还算友好的提醒：“把头发擦一擦！”

我腾出一只手，听话地用头上的毛巾胡乱擦把脸，接着还给了面前的女孩。

我认出她，就是我第一次准备摆摊时问我“需要帮忙吗”的朋克女生。后来我几乎每次摆摊都会故意挨着她，可因为她的生意很忙，而我总是很早就撤摊，所以还从没有机会交谈过。

“看看你卖的是什么？”她扯了一块布放在地上，我顺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上面，她立刻跪下来翻捡，一边自言自语：“知道你拿的全是好货，一直没有机会看！”说完，拿起一只印度手镯戴在手上，冲我扬头一笑：“我姓陈，叫我嘉以！”

我喜欢这女生的气场，利落爽快，一点也不扭捏，笑容率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信赖。几乎是一瞬间就喜欢上她，立刻回以微笑，学着她的口气：“我叫洛少宁，可以叫我小洛！”

“小洛，”她重复了一句，然后冲我举起手臂，“这个手镯我要了！”

嘉以拒绝了我的好意馈赠，但我坚决不肯收她现金，提出拿她的皮质手套作为交换。嘉以笑着又捡一顶礼帽扣在我脑袋上：“小傻瓜，对半生不熟的人不用这么客气！”

“喂！”我急急分辩：“我当你是朋友！”

真的，这是我的心里话。虽然……说这句话的时候，某个曾经被我当成朋友的面孔从眼前一扫而过，但这并不妨碍我去真心接纳下一个朋友。

尽管萍水相逢，却让人倍感温暖的女生。

诚恳地望着嘉以，她却笑着推了我一把：“好啦，别这么矫情，鸡皮疙瘩都被你搞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