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爱
3
多愁善感那天晚上北京下了一夜的雪,夜猫子惯了,我就这么在阳台端着茶水,看了半夜的雪,原本以为早上能睡个懒觉,却没想到不到早上八点,手机就响了起来,睡得迷迷瞪瞪的我找到电话看到手机上显示的那张大脸,真的有种快哭的感觉了,张豫西,你等哪天杀人不犯法,老娘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接通,电话那边传来的却不是张豫西的声音,一个陌生又有些苍老的声音道:“请问是手机主人的朋友吗……”
微微一愣,还没睡醒的我对着电话那边的陌生人道:“请问你是?”
“刚刚手机的主人来超市买东西,把手机落在超市了,我看他最近一个电话是给你打的,所以想要联系你看看。”电话那边的陌生音调越听越好听,一边说谢谢,我一边问候了张豫西的祖宗八代,就说从小一块长大,你也不能这么当我是老妈子使唤吧。
无奈地爬起来,打车到昨天送张豫西下车的地方,顺着小巷子找到那个小超市的时候,四十多岁的男人把张豫西的手机给我,而我一边说谢谢一边夸奖男人拾金不昧,是活雷锋。
那时候的霍良玉真的很傻,如果她不那么贫,而是懂得善于观察一下周围,或许就会看到男人背后那个相框里,和男人站在一起傻傻摆着V字的许迟。
去张豫西住的地方的路上,我看着张豫西的手机,真的很烂,如果这样的手机被我捡到也会主动还给失主,毕竟放在家也是个垃圾。但是这样一部垃圾一样的手机却因为是当年和我一起买的情侣款而被张豫西保护得好好的,甚至后面还贴着我们当年一起照的大头贴。
我想有的时候,这就是人生,我一步步向前走,而他却选择停在那,宁可被所有人说教,也不动,就连我都以为那是懒,只是后来的后来才明白,那不是他懒,而是他觉得只要他在那等,我不管受了什么伤害想要回头的时候,身后总会还有一个他在。
到租屋的时候学长已经出门,没叫张豫西起床,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坐在客厅看电视,早上九点半,一早上都很安静的张豫西的手机突然传来一条短信,因为这时候还能联系张豫西的在我心里不是不要命,就是嫌自己活得太长的,所以因为好奇,我看了那条短信。
发信人是个陌生的名字,不过看样子也知道是个女孩。
苏瑾姗:张豫西,你在哪?我找不到你,给你家打电话,你妈说你被你爷爷赶走了,看到短信,马上给我回电话,求你了。
看那短信的内容,估计那叫苏瑾姗的姑娘,就是让张豫西一度舍弃江山求美人的小妖精。
点了回复,我好心的给人家担心的姑娘回信道:“好……”才按了发送键,张豫西的卧室门就打开了,而睡得一塌糊涂的他脑袋乱蓬蓬的,桃花眼也眯在一起,即使这样,他也是那种带着慵懒气息的帅。
看着那样子的张豫西,脑袋里回荡的都是高三毕业那年四周朋友的说教,说张豫西多好,说你们以后要是在一起强强联合,天下无敌,说张豫西对你死心塌地,你让他死,他都不会说二话。四处的声音,逼得我像是过街的老鼠,好像不爱张豫西就是霍良玉这辈子犯的最大以错误。可是有时候人要是傻起来就是那样,前面是悬崖峭壁都不会回头。
把手机扔给靠在门框上的张豫西我道:“刚才有人给你发短信,我给回了。”
“嗯,你什么时候来了?”看了一眼手机,张豫西的口气特别淡定,而我也没和他费口舌的心情的道:“刚来没多久。”
“手机是你给我拿回来的?”
撇了撇嘴我没好气的道:“除了我脸上写着雷锋俩字,你还看到谁脸上写了?”
哦了一声,张豫西没再说话,只是语调却落寞了,原本他洗漱的时候我就要走,可是他却说,想让我跟着他去见一个人,他离家出走我虽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我却是最直接的“受益者”,所以没说别的,我点头答应了。张豫西洗漱的时候,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刷牙的他道:“苏瑾姗是新女朋友?”
点了点头,嘴上还带着牙膏泡沫的张豫西囫囵道:“嗯,特漂亮……”
西听到张豫西说那女孩特漂亮,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好像,心一下子就空了,没再说别的我从洗手间退了出去,剩下半个小时,我们谁都没说话,我翻着杂志,张豫西则满箱子地找衣服,直到找到满意的换上。其实不管他穿什么都帅得像是明星,还记得高一那年,附中举办春季运动会,因为是学校的游泳队的主力,班主任给张豫报了游泳,都不说他游泳游得多好,就他穿着泳裤在跳台上一站,所有的女生都欢呼起来,后来学校的女生形容张豫西总说,不穿衣服都那么帅,何况穿衣服,但是越漂亮的人,才越在乎自己的美貌,只是张豫西却并非那种只有脸蛋的草包,在美国那年的高中生涯,以他全优生的成绩,本来可以在美国申请任何知名大学,可是他还是回来了,几乎没有任何留下美国的想法,在美国的事情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回国。
只是那时候的我,已经和许迟在一起。其实在我们从小被摆在一起的人生中,还有规定好的未来里,我才是最初的背叛者,只是却不如张豫西背叛得那么坚定,那么决绝。
4
等着张豫西换衣服的时候,我扫看着这间的三室一厅,其实如果没有当年那些事情,而我和许迟还在一起,我们一起从附中考上法大,或许也会租这么一间小房子就这么幸福下去,或许还会结婚生子,只是太多的事情也都是无法再重新来过的或许。
高二那年,因为知道许迟受伤,我拿着家里的阿姨煲好的汤去医院,其实许迟说他胳膊是车碰的时候我就有点觉得不可能,所以回去的路上就拜托,刘秘书帮我查,当天晚上刘秘书就给我拿来了许迟的病例,入院诊疗时间明明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在之后的一个小时,而那正好是从机场开车到市区的时间。所以傻子也想得到,许迟的胳膊是怎么才骨折的,又何况我这么冰雪聪明,坐车到医院,顺着刘秘书给的病房号,找到许迟的时候,不大的房间里住着三个人,俩孩子,还有靠窗户边的许迟,我去的时候,许迟没有像好多偶像剧里面的男一号那样,苦大仇深地看着我,然后一肚子没人愿意来看他,他命运又有多苦的感言,而是跟着那俩小孩,玩比大小,或许就是情人眼出西施吧,我进屋的时候,正好是太阳光洒进病房的时候,然后是阳光下被雕琢的完美的许迟,而那时候看他,就像,就像突然间闯进我世界的天使。
“喂……”喂了一声,才想起来,我知道他叫什么,所以就又加了一句:“许迟。”
听到声音,玩牌的许迟抬起头,没想到我会来,被满脸卫生纸条盖着的脸,一脸惊讶。
还是那两个孩子说:“哥哥,你女朋友来了。”
许迟才回过神,看着我,许迟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会来,举着手里的保温壶我道:“我怎么也得承担一下后续责任吧。”
那天上午在医院病房里,把我汤盛给许迟还有另外两个小恶魔,那样子简直就是一个二十四孝的女朋友,然后就被他们仨拉进了比大小这种低智商的游戏里,因为一开始我和许迟都不熟,所以玩的时候都顾虑好多,好牌也会放水的让两个小恶魔赢牌,最后几乎我和许迟满脸都是卫生纸条,许迟才道:“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们是病猫呀,霍良玉,看我的。”
那是许迟第一次叫我的名字,霍良玉,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出来的顺其自然,也极为动听,没了那种每次张豫西说的时候,我能听到的那种宿命,那种不公平,一切都那么轻松,轻松地让我忘了陪了我整整十六年的,张豫西。
那天下午许迟大发神威,一个小时就把我们输掉的都赢了回来,而两个小恶魔也没想到许迟会这么强,玩得越来越没力气,最后有一个甚至委屈的要哭了,看着那要流眼泪的小脸我道:“你要生在我们家,要是玩个牌都输,我爷爷不打得你三天起不来床。”
那天下午,两个小孩被护士叫走打针以后,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许迟,毕竟才见了三面,大家没什么话说,正是尴尬的时候许迟道:“你怎么知道我胳膊是因为你才骨折的?”
“我又不傻。”
其实霍良玉是个很刁蛮的人,因为从小在霍静晨的宠爱中长大,所以她天不怕地不怕,小时候有爷爷保护着,长大了又有青梅竹马的张豫西守护,所以人生真的很美满,美满到除了指腹为婚没有任何的瑕疵。而也正是这样的圆满,才让她龟毛的在幸福中吹毛求疵。
似乎早就感觉出我刁钻古怪,许迟口气特正经的道:“你不傻,我傻。”
那天我从医院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因为晚上还要和霍静晨一起出去吃饭,所以我和许迟说,要走的时候,许迟道:“我送你。”
七八月份正是北京最热的时候,我和许迟就这么并排的走在离开医院那条种满梧桐树的长路上,谁也没有太多的话,偶尔一句你在哪上学,或者,是喜欢什么之类的,而或许就是傻吧,那时候的霍良玉站在许迟坏掉的手的旁边。如果她站在他的右边,那么安静的小路上,许迟或许就会拉住的她的手的。
“喂……”
张豫西的一声喂,把我从那段像是梦一样的岁月里一下就拉回了现实,看着面前穿的帅气的张豫西,我撇了撇嘴道:“真是可惜这么帅一张脸配你身上了。”
离开师兄家和张豫西去见那个他要介绍给我的人的出租车上,开车的师父并不不健谈,所以大家都没什么话,后来还是张豫西呱噪道:“可怜我,车也被我爷爷没收了。沦落到打出租代步。”
看着车窗外,想着曾经那段和许迟在一起的岁月的我道:“活该,这就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后果。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当你爷爷的好孙子,何苦落得这个下场。”那口气,没有玩笑,反而充满了自嘲。
听我如此说,张豫西笑道:“你知道什么,这世上千金难买就是心头好,我喜欢,混多惨,我也乐意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不在一起,也要让她过得快乐,过得无忧无虑。”
其实霍良玉真的很傻,傻得可以,听不出那些藏在话里的话,所以依旧沉浸在当年因为没有坚持住而被霍静晨断送的爱情里无法自拔,而在对爱情的态度上,张豫西真的比我坚定地多,不管张爷爷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他都不低头,宁可和家里所有的人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