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蝴蝶飞走了

友的林汉。

“周妤,你男朋友?”他看着凌祖之问我。

“不是。”我急忙解释。

“骗人。”林汉挤着眼睛嘲弄我。

我很尴尬。欣慈却一直微笑,我不知她在想什么。植物园一行草草收场。临别前,在公交站台,欣慈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然后一如既往地对凌祖之大声说:“祖之。去给我买一只气球。”

这一次是一只。

我突然明白了欣慈是在向我示威。她想让我知道这么久以来凌祖之的双份照顾不过是因为她的命令,她的施舍。

凌祖之立刻离开了站台,走进了太阳底下,小心地穿梭于车来车往之间。灰色T恤的背影淹没在了人群里。

“你把它还给我吧。”欣慈突然说。

我脸涨得通红:“欣慈,你误会了。林汉只是随便说说……”

欣慈嘲弄地看着我:“你在讲什么?我说的是那只手圈。那只代表x大的手圈,你从我这里强抢过去的那只手圈。”

我羞愤又惊讶地看着欣慈。

“我会还给你的。我把它放在学校了。下一次我还给你。再见。”我转身离开,不知道我的背影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抱头鼠窜。我在太阳底下,穿梭于车来车往。我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走回到学校,脚掌热到几乎要燃烧。我将抽屉里的那只手圈取出来包好,又走去速递公司,我填上欣慈的地址。

我一直在流泪。

被看穿的羞愤,被无礼的惊讶。

但我也终于明白欣慈当时为什么一直微笑。她在等凌祖之澄清。

可是凌祖之并没有。

凌祖之为什么没有站出来澄清?我突然不羞愤了,羞愤已经被不安和愧疚所代替。

那份快递寄出去之后,便如石沉大海了。我登陆速递网站查过十多次,早已显示欣慈已经签收。

8

暑假来了。

暑假结束了。

大二上学期,我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被老师推荐去电视台实习两个月。我向李毅男请假。

“很好呵,大记者。”他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张可恶的脸,将要挤进全市的每一个角落了。”

“怎么会?你这里就没有电视机。”

“有也会将它砸了。”他恶狠狠地说。

但两天后我就哭着来向他销假。“我可不可以回来工作?那件事情黄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理解不了成人世界里轻而易举的反悔,我不明白老师答应了我的名额,为何突然给了另外一名女生。

“你很想去实习吗?”他的眼神有点鄙夷。

“是。”我破罐子破摔,索性哭得更厉害了。

“哭有用吗?要是真的很想去,就跟我去见一个人吧。”

我很惊喜。想不到他竟然有门路。

可是,第二日,并没有传说中的黑社会托孤似的场面。他只是领着我到了电视台门口。我们站在那里等一个人。

或者说堵更合适。

我得到了实习的机会,带我的老师是梁明峰。当日,等的就是他。我和欣慈曾经视他为偶像,有段时间会每天守在电视机旁等他播报新闻。

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每次有适合出镜的机会,必定给我。

大约两周后,有一条设计院爆炸的新闻。当我们跟随栏目组的车到达时,现场依旧浓烟滚滚。担架抬进抬出。我站在120急救车前录下了一段视频。

“上午10时,x市工程设计院发生了一起原因不明的爆炸。受伤者七名。其中一位刚刚参加工作的助工伤势最为严重,已经被送到危重病房。本栏目将会对此事件进行跟踪报道。”

我看到了凌祖之。

他站在人群里,头上贴着一块棉纱。和别的围观的人一样,静静地看着人群中央的我。我朝他走了过去。

“你好。”

“你好。”

我不得不重新拿起话筒,因为当我朝凌祖之走过来的时候,摄像师也很敬业地跟了过来。他大概以为我要采访一位受伤较轻的群众。

“您能详细地说一下爆炸当时的场景吗?”我看着好久不见了的凌祖之问。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依然白白净净的面孔和干干净净的眼神。

一次爆炸造成了我们的重逢。蝴蝶这一次的振翅,未免激烈残忍了些。

“小周,你来采访这位阿姨。”梁明峰叫我,“她在爆炸前半小时看到了有身份不明的人进入了爆炸的大楼。”

事情急转直下。我本以为这不过是一次意外事故,这样听起来可能会是一起公共犯罪案。梁明峰已经在其中嗅到了大新闻的味道。摄像师赶紧扛着机器转移了目标,我只好匆匆地对凌祖之说:“你等我一下。”

他站在原地等了我整整两个小时。

“对不起。”冗长的采访取证结束后,我急忙向他解释,“我没想到会这么长时间。”

“没关系。”

“你一直站在这里?”

“是,我怕你忙完后会找不到我。”

“嗯。”我突然木讷地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停顿了几秒钟后才又问他:“你在这里上班?”

“是的,三个多月了。”

“哦,我现在在电视台实习。”

“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每晚都会看新闻。”

我突然又木讷了。我记得他从前是不看新闻的。为此,欣慈还挖苦过他说,将来她播报新闻的时候,有种也别打开电视机。“对了,欣慈最近怎么样?”我终于想起来我两个小时前让他等我的原因。

凌祖之浮起一丝苦笑:“我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惊愕:“什么时候的事?”

“暑假之前。”

我彻底成了木雕。也就是说,那次植物园归来后,他们就分手了。我觉得自己无法再问下去了。我低头轻声说:“再见,祖之。”

“再见。”

重逢的定义有两种。一种是电视剧里已经虐掉无数人眼泪的男主女主终于在一处旧地重逢,从此恩恩爱爱甜甜美美。一种则是字面上的定义,只不过因为种种偶然因素累加在一起而产生的相逢罢了。如我同凌祖之。

我转身离开了。我们从前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此时。也不必有的吧?否则我对不起欣慈。

9

这天在剪辑室里,梁明峰赞我:“你的表现越来越好了,比你男朋友当年实习时紧张纠结的样子要好上几倍。”

我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决定问他:“你是说李毅男?”

梁明峰看了我一眼:“不然还有谁?你这只90后,有很多男朋友吗?”

我很想告诉他,我其实一只男朋友都没有。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下班后,我去了姐妹内衣店。店内没有客人,李毅男背对着我正在货架前整理内衣。我突然发现,原来他也是手指干净细长的男人,但从前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

“不是说NONO这个月过来帮忙的吗?”

我的突然说话似乎让他吓了一跳。他转身看到是我后,推推眼镜答道:“她嫌卖内衣很无聊很窝囊,来过两次就不来略。”

“那你一个人岂不是很忙?”我很内疚。

“也没什么好忙的。有些小姑娘看到店里只有我一个怪叔叔在,就不肯进来挑东西了。”

我失笑:“你也没那么老……你怎么从前从来没有和我提起,你也在电视台实习过?你那时候也是跟梁明峰的吗?”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