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阁天空一路是蓝(下)

自己眼花。

半个小时之后,当我大摇大摆从厂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见雷烁正跟门卫大爷隔着安检区域无声周旋,看样子是他要进来大爷不从,一老一小都是满脸倔犟。样子十分滑稽。

见我出来,雷烁立刻就要跨障碍进来,结果被大爷手疾眼快一把摁住,我笑着走过去,昂首挺胸出了大门才见大爷回过神来,冲我干瞪眼:“你怎么进去的?”

“你进去干吗了?”

用四个字“走进去的”解决了大爷的疑惑,却无法用三言两语搞定雷烁的诧异,索性沉默,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惹得他不耐烦,揉了揉自己的脸:“你看我干吗!”

“我在想,你会怎么谢我!”眉眼佻笑,我满脸得意,“走,去把你们所有人找出来,我有好消息宣布!”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听到我宣布已经说服台湾老板,将篮球场无偿供给他们做训练场地的时候,包括雷烁在内的所有人,纷纷露出的表情不是惊喜不是兴奋。而是——“你做梦了吧!”

真是挫败,我只好不耐烦地讲自己如何神勇地冲进厂长办公室,又是如何聪明地用即将开展的全市大战的篮球赛的宏大攻势。主动提出用化工厂的名字冠名球队。达到“声势无比浩大”的广告宣传效应做诱饵,最后引出谈话重点——把球馆借给球队训练。

作为精明的生意人,台湾老板当机立断。立刻跟我击掌成交。

解释完毕,雷烁与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紧接着纷纷狂呼“万岁”跳了起来。我双手拖在胸前做骄傲状,却忽地被他们拉扯过去,来不及错愕,整个人已经被抛到半空……

紧张与兴奋轮换交替,激情狂热,情景似曾相识……那是多年前的东街兄弟与丁绮畅。男生的骄傲汗水、女生的娇媚笑容,生动地融合在一起,让人心旌神往。

瞬间就明白了很多东西,关于付少延与其他兄弟们对丁绮畅无法割舍的感情,并不是因为她比我漂亮比我好,而是并肩走过那些最初的梦想,是镌刻在生命中的烙印,永远都不可能忘却。

就好比我现在,身临其境与这些西关少年们分享的喜悦,也一样会永垂不朽。

释怀过后,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盛开,随着众人狂喜过后的疲惫倒在地上,眼睛望见的是广阔如大地一样的天空,黄昏的日光朦胧,是安静是温暖。雷烁躺在我旁边,忽然转过头来,问我:“要不要来跟我混?”

不自觉一愣,转头看他,这货表情说不上诚恳,反倒有种“本大爷肯罩你哦”的屈就。

应该是对我的状况了解深刻,却没有多舌评论,也没有摆出同情姿态,反而比平时看上去更加吊儿郎当,只为了给我个台阶罢了。

很感激他的心思细腻,让我能够心安理得跟他们待在一起。可是,对一个全身伤痕的人来说,换件衣服仅能遮住伤口,是免不了疼痛的。再者,虽然今天帮了雷烁,可我只当还他个人情,骨子里从未想过要离开东街。

于是,扭头撇嘴,假装不耐烦拒绝道:“才不,跟你混有毛前途!”

可是,两个小时以后,我就改变了主意。

回家的路上,丁绮畅在原地盘旋的模样不像是偶遇,我只是比较诧异,她居然

“是啊,巧得瞎掉了!”她爱演,我就陪她演,倒要看看她究竟想干吗。

丁绮畅道行了得,表情撑得无可挑剔,不理我话中的暗讽,笑着走来:“听少延说你最喜欢吃红豆沙冰,我请你!”

“等等!”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生硬躲开了虚伪的亲昵,我笑着耸肩:“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别让我以后吃沙冰都没胃口!”

丁绮畅露出一副仁至义尽的表情,她点点头:“那好,本来这件事不说也可以,但我觉得知道了对你没什么坏处,就想坐下来心平气和告诉你,可是…”她顿了顿,见我没什么反应,只好继续说道:“这次运动会的篮球比赛。会选出一名最佳球员,获得大赛额外赞助的奖金……你知道,当初如果付少延有这笔钱,他一定会跟我去澳洲,但现在也不晚,只要他拿了这笔奖金,我们就能一起去澳洲了。”

夏日傍晚,微风温热,吹在脸上竟有种刺骨的冰冷。像是一瞬间,周围的氧气都被抽离净尽,前所未有的窒息感让我几乎站立不住。

虽说之前就在潜意识里暗下决定,骄傲地放弃付少延。可是,却从没有考虑过他会离开——跟丁绮畅,离开这座我们曾准备永远停驻的小城。

细想来,又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丁绮畅已经回到球队当助理,跟付少延的大局已定,那说服他一起远走高飞,又算什么难题?

我难过的只是无法面对这个从没想过的结局。如果说我之前觉得自己的梦想摇摇欲坠,跌入昏暗,那么此刻,它俨然已经崩塌。

却不愿在她面前暴露失落,我满不在乎地昂起头,挑高音调:“那是你们的事,跟我好像没什么关系。”说完,轻蔑地扫了她一眼便准备离去,擦肩时却被她揪住胳膊,定定地冲我说了甸:“你不可能赢我的!”

“不好意思,”我冷冷笑道,“我根本不屑让你当我的对手。”话音落,甩开胳膊,大步离开。

脸上的决绝可以伪装,却怎可控制内心的翻江倒海?

强忍着肝胆俱裂的痛,我一个人去冰店要了红豆沙冰,拨开了红豆,大口大口地将碎冰放进嘴里,咀嚼,下咽,在刺痛与颤抖的挤压下终于忍住了眼泪,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掏出电话打给雷烁,接通时,是咬牙切齿地一句话:“我可以当你们球队助理,条件是——你要给我拿到全场唯一的最佳球员!”

放下电话。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找不到逻辑也没有任何方向。我只知道,我不想让丁绮畅得逞,不愿让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雷烁自然是没有拒绝我,大赛当前,有太多琐事需要处理,多一个略有经验的人帮忙有益无害。

就这样,我很神奇地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每天搭四十分钟公车去化工厂球馆,收拾屋子擦地板外加订水订盒饭;开始熟悉球队里每一个人的名字;渐渐习惯他们心服口服地喊我大姐……好像所有的一切绕着青春兜了个大圈子,在年华的积淀下,我成了被依赖信任的女主角,犹如众星捧月。可是,沉静下来,却还是怀念那个曾经躲在门外,胆怯又自负的小姑娘。

也许,每个人都无法坚持年轻时的烂漫信仰,当失望与伤害轮番过境,所有人都得学会换一种勇敢的方式生活。尽管,那也许并非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积极而快活,却被雷烁识破,他总是在我笑得最大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过来一眼,满脸的了然得意,好像在说:“张清越,你骗不到我。”

不由得心虚,也理所当然地心虚——我答应他来球队的条件是让他争夺最佳球员的名额,却无形中将他变成了嫉恨泄愤

可是,个中情绪,我不想分清理顺,只知道事已至此,对也好错也罢,只能先走下去再说。

开赛前一天,大家为了加油鼓气,决定预先庆祝一番。一干人等跑到夜市大排档,还在麻辣小龙虾跟秘制沙锅面前犹疑不定,却忽地通通噤声不语,我诧异抬头,正看见迎面走来的东街兄弟。

两方人马,阵势一致,彼此脸上的表情也出乎意料地相同,都是带着复杂的敌视——简直哭笑不得,原本毫无关系的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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