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

听他的口气，老太太并不生气，只道：“花的一生犹如人的一生。”

“那跟我也没关系。”彼时的程征仍就不服气。

“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一朵与她本性相辅相成的植物和花朵，而他的一生也会犹这植物的一生。”

那日，不过七八岁的他们听这样的话，拉着老太太便问自己是什么花，也是那天，她知道自己命中的花便是带刺的蔷薇，看似柔弱美好，骨子里却长着利刺，守护自己，伤害别人。

而虞小白的命中之花则是玫瑰，美好却不带深意的花朵，言下之意，便是漂亮便好。

程征则与她和虞小白的都不同，是松树，那时候在他们看来，松树便是长生不老的意思，所以笑他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乌龟，笑了好久。如今想想小时候，一帮孩子大院里玩闹，实在无聊便招惹老爷子，让老爷提着拐杖满大院追着跑。只是年少时候的岁月再好，他们也要迎来那个不得不面对的成长。

归家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似知道她今天回来，路过程家老宅的时候，程少穿着米白色的西装，一米八十多的身高，戳在自家门前，伴着上世纪的小洋楼，真跟画似的。

照旧下车，把手包扔给程征，她便一头扎进程家。

程家父母早已移民，所以老宅只有老爷子的秘书与程征住着，惬意得很。进了程家，她也不客气，四仰八叉地占了一大排的沙发，而程征照例坐在女王沙发上，托着下巴看着她的懒样。

曾几何时，苏郁苏姑娘是大院几家小姐中的翘首，知理懂事，又长得漂亮，那时候说起苏郁，各家的老太太都想结亲做个儿女亲家，只是谁都没得逞，因为比起各家少爷，与苏郁一同长长的程征才是苏郁最如意的郎君。

其实外人如何评论都是次要的，反而是他们两个，即便从小一块玩，上学也上的都是同一家学校，两家也都有心思，直至苏郁与程征一直没走到那种势必要在一起的地步。

“怎么不喜欢他。”听着程家的李秘书问自己为何不喜欢程征。

躺在沙发的苏郁道：“没为什么，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饥不择食也可以。”李秘书玩笑。

看了程征一眼，苏郁道：“可我还没到那份上，程少，要是我挑帅哥挑花眼，年老色衰，你就费事儿收了我行不行，我虽不会洗衣做饭，但是好歹有几分姿色，您就当看着咱们两家故交的份儿上，扶贫了。”

端着李秘书送来的苏郁最爱的双皮奶，程征淡淡道：“你丫还能再贫点吗？”

“真不能。”

那日程征送苏郁离开已是晚上了，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上，她的腿依旧因为下午的奔跑还有些微微的瘸。

看着她的样子，程征道：“怎么了。”

切了一声，苏郁道：“明知故问，不过金刚，您身体真不是一般强壮。”

“当然，不然亲自试试。”说着便向苏郁凑来，他们自小玩闹的地方都高端，所以对很多东西都是早慧的，他一低头，她便知道他要做什么。本想照旧不示弱的挺胸去回他，那日却因瘸腿失了平衡，一下便吻在了程征的侧脸上。

【四】

两人自幼玩到大，从未脸红过，苏郁也历来大大咧咧惯了，站好便一手捶打在程征的胸前，吼着：“还我清白。”

切了一声，程征道：“你哪还有清白。”

“老娘全身上下都是清白。”苏郁叫嚣。

淡淡一笑，程征未再和她辩嘴，拍了拍后背道：“上来。”两个字熟识得就像每次去给办了坏事儿的她擦屁股，每次接她回家，他总像说的那样，简单，干脆，又包含着浓浓的宠爱。

那日被程征送到家，苏郁单脚蹦跶着去见老爷子，而程征则紧随其后，身长秀丽的少年，步调稳健，由内而外都透着一股引人的魅力。

随着苏郁进屋，苏家姑娘一下便扑在了老爷子的怀里，逗得老爷子哈哈大笑，而程征秉承礼节，站在一处，看着那一老一小，微微地笑着。

那日，要苏郁先去吃饭，老爷子留了程征在书房，似密谈什么，还要秘书守在门口。半个钟头后，程征才出来，好奇心不死的苏郁叫程征一同吃饭，以便打听内幕。

扒着碗里的白饭，程征道：“你家老爷子要给我介绍对象。”

“咳咳……”一口热鸡汤滑进气嗓，她咳了很久才道：“老爷子要不要这么八卦，谁家的，长得漂亮不，不过以我爷爷那眼神，我劝你还是算了吧。”

淡淡一笑，为她添了鸡汤，程征道：“干吗算了，再烂也算朵桃花。”

“你丫典型饥不择食。”

程征离开已经晚上九点，苏郁伤了脚没来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苏家二楼书房杵着拐杖的耄耋老人皱着眉头，耳边还是这个知礼明事的孩子的声音：“半个月，半个月后，我给爷爷答案。”

半个月，希望这孩子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若有这样一个人能照顾苏郁的后半生，他便放心了。

周末两日，程征公司事忙，所以与苏郁只通电话，程征虽只大苏郁一岁，却比苏郁早毕业多年，苏郁十七岁那年，因为车祸一条腿近乎废掉，在家休养三年才能重新上学，所以当程少早已开始日进斗金的日子，苏姑娘却是个苦逼的学生。

虞小白来电话的时候，苏郁等着程征来送她上学，程征送她上学自很早之前就开始了，从最初的自行车到后来的程家的专车，直至程少自己开了豪车，随着岁月这样送竟成了习惯，有时候苏郁也想他送了她无数次，却极少接她，这是不是也预示了他们的未来，他的存在便是把她送到安全美好的地方，然后一个人守着岁月过得孤苦。

电话那边虞小白道：“苏郁，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程征。”

“程少，帅气又多金，谁不喜欢。”

“你正式点，你若对程少真没意思，我可下手了。”

见程征车来，未曾把虞小白的话放在心上，她只道：“随便。”

似乎才相亲归来，那日送她回学校的程征穿着得体的西服，侧脸看上去尤是美好，车上没照往常一般会说一路八卦，苏郁第一次仔细的看程征的侧脸，娇俏的下巴，挺立的鼻梁，秉承他母亲四分之一英国血统所带的深眼窝，的确帅的要死，这样帅气又多才的男人，要找个怎样的女孩，才能此生无忧过得幸福美满呢？

她不觉对自小总叫大儿子的程征担心，下车，程少照旧要她吃饭，末了似想起什么与她说：“下雨多盖些棉被。”

“好啦，快走吧，再不走，又传我被包养。”说着便头都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