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

 

说到十七岁那场车祸,苏郁道:“那时候好怕死掉,还好活下来,程征,活下来真好,还能看老爷子,看你,还能谈恋爱。”

“那段车祸真的很惨,你休养三年才恢复。”

感受着背后那双大手的力量苏郁道:“所以你是金刚,除了外伤破皮,连个骨折都没有,你真是活金刚。”

“难不成我死了,每年你哭坟,你才高兴。”

“呸呸,乌鸦嘴,这么大了还说这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两个人的小花园,吵吵闹闹,充满欢笑,伴着落雪,美好得一如年少时候,他与她共行岁月,相伴成长,那样的人生与荣华富贵无关,只是期许那句,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晚上十一点,李秘书去找程征和苏郁吃饺子。

找到小花园,因程征把苏郁推得高高的,苏郁正在叫骂,那样的场面,让历来铁骨铮铮的李秘书,不觉眼中含泪,未曾打扰两人难得安稳的时光,他静静退去。

午夜十二点,随着烟花绽放,苏郁和程征才相伴回家,因为下雪着凉,照旧是程征背着她,她最初生病那段日子。要强一定要上学,苏家人都不许,只有程征纵容她,每日背着她去,直至她自己放弃,他才罢休。

有着程征的岁月,她真的感觉安稳幸福,那日趴在程征的背上,苏郁难得嘴软把脑袋埋在他的脖颈说道:“程少,有你真好。”

归家,热饺子上桌,照例程征、李秘书还有苏家爸爸与老爷子一并饮酒。落了杯子,欢笑的桌上,程征才道:“今天来,想和大家说件事情。”

谁都没说话,苏郁也没答理,一直往嘴巴里塞着李秘书拿手的水饺。

“我父母已经移民几年,他们年岁也大了,又只有我这一个独子,所以我考虑很久,还是决定出国与他们一起生活,日子已经决定,年后就走……”

程征的话还没说完,吃饺子的苏郁便睁大眼睛,手里的筷子也落在了地上。

那日当着众人对面,历来都懂得事理的苏郁狠狠地与程征说:“你说什么?”

“年后我要移民。”

“你说什么?”

“年后我要移民。”

没再问第三句,苏郁推开面前的碗,一瘸一拐跑回二楼的卧室。

程征并没追,看着穿着红毛衣的姑娘跑着离开,他只道:“以后老宅的事情还请苏阿姨多帮忙。”

“你也一同走?”苏父问李秘书。

点了点头,李秘书看着程征道:“我看着他长大,也算是我半个儿子,他自小不会照料自己,我总要跟着。”

因为程征要走,好好的气氛降到冰点,团圆的长夜,苏家大厅推杯换盏却无欢笑,而缩在二楼的苏郁,捂着嘴巴,泪流满面,心疼已经超越了骨头撕裂一样的疼,那夜不论谁叫她都不开门,程征与李秘书离开时,她才自阳台向外看了一眼,那却是他出国前她与他见的最后一眼。

【九】

程征出国,似不想告别的眼泪,所以只有极少人知道,虞小白给苏郁打电话的时候,等着许驰一同午饭的苏郁道:“什么?”

“程征下午的飞机。”

“那个机场?”

“首都机场。”

没给许驰电话,苏郁打车往机场去,似乎老天注定,那日去机场的路上大雨,宽阔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她疼得蜷缩在后座,脸色苍白得吓人,却依旧叫司机赶路。那日赶路到机场已是下午四点,她一瘸一拐地奔进候机大厅,与出来的虞小白擦肩而过,那日飞往美国的安检口,她不顾脸面地吼着程征的名字,却没人回答,直至被保安拉走,她才开始大骂:“你丫有种永远都别回来,别回来!”

似乎就像苏郁说的那样,程征真的没再回来,只有偶尔几个电话,打到苏家。似乎他与苏郁的缘分,随着他的离开也断了。她从没接到过一次,只是每年苏郁的生日、情人节、白色情人节,只要他能想到的日子,总有从美国寄来的礼物。只是苏郁却没打开过一个,把所有的都尘封在三楼的杂物房,似对他的不辞而别,她真的伤心了。

程征离开那年,苏郁毕业,没念研究生也没出国深造,而是早早进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做见习,因为许驰的关怀,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苏郁二十四岁那年,与许驰订婚。对孙女未曾嫁给将门虎子,而是寻了个小家公子,苏老爷子并没说别的,只觉得苏郁长大了,知道自己要什么。

订婚那年年末,B市大雪,许驰留在苏家过年,照旧新年那天,从美国邮寄来的包裹包着一大盒子的冰箱贴,各国的都有,可见送礼物的人很是认真,许驰端着打开的盒子去找苏郁。

正在看卷宗的苏郁回头,两年的时光,令女子脸上的稚气已消失殆尽,她成熟许多。

“这是谁送的?”

看着那一大箱子冰箱贴,又看了一眼地址,苏郁道:“一个发小。”

“追过你,送个东西都这么细心。”许驰笑道,他也不似曾经那般憨厚地透着傻气,多了几分精英的气韵。

扔下卷宗把许驰推到床上,苏郁道:“你吃什么干醋,我还没说你,上礼拜五下班的时候,跟你搭讪的美女是谁?”

“老婆饶命。”

“你丫胆敢给我出轨,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扔进高压锅,然后连汤带肉都吃了。”那话说完,不听他的求饶,趴在许驰身上的她微微呆住,曾几何时,这样的话,她也和别人说过,那人不似许驰一般求饶,而是利嘴叫她一点便宜都捞不到,但是辩论的最终结果,还是那人失败,任她胆大妄为地做些不该做的事情。

那日因为许驰的吵闹,她与程征的过往一闪即逝。

年后五月,春暖花开,B市最大的教堂被高贵的蕾丝点缀,与苏家有关的政商两界来了许多客人,他们此来是为了恭贺苏家的孙女大婚。

苏郁大婚,年少时的好友来了不少,一个个说着恭喜云云,也有人问,苏郁结婚,程征怎么没来,难道没抱得美人归,偷哭去了。

虽是玩笑,但却没人笑得出来,聊了一会儿,伴娘群把好友轰走,独留了姗姗来迟的虞小白,看着坐在镜子前的苏郁,虞小白并未恭喜,只道:“真美。”

“谁结婚穿上婚纱也会麻雀变凤凰,感慨这有屁用。”

一笑坐在苏郁身旁的椅子上,虞小白道:“要是今天你和程征结婚,我一定羡慕死。”

又听到有人提程征,苏郁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嫁给他才叫人羡慕,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听到她死鸭子嘴硬,虞小白拿出烟,却被伴娘不许,她也未曾放回去,寂寞一般地拿在手里道:“苏郁,你喜欢程征,我看得出来,既然喜欢,干什么不说,干什么要娱人娱己?叫大家都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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