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

 

而苏郁却换的乏然,一边换衣一边和帘子外的程征道:“我穿衣服也不是给你看,凭什么你丫品头论足。”

“你天生底子太差,我是牺牲双眼给你看好不好……”

店员帮合上背后的拉锁,苏郁还没回嘴,店员便拉开帷幕。

“好……做造型吧。”五件之后程征终于点头。

自小生在苏家这样的门庭,穿晚礼服的机会极多,自幼母亲便教她如何穿出高雅与品位,只是今日看着镜子里那一身蓝灰色礼服的姑娘,她似看到了一个新的自己,不似大学生一般透着朴素,镜子里的女孩皮肤白皙,身穿斜肩礼服,耳朵上和脖颈上被钻饰装饰,长发被松散挽在耳后,似个长大的女子,骨子里都透着风韵与优雅。

那日与程征一同到会场,他挽着她踩着红毯往前走,以为他们是哪个公司的新星,所以四周闪光灯追逐般地拍摄,而自小见过场面,他们笑得淡然,直至走到虞小白安排的包間,几个发小见了程征与她,直叹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有好热闹的还拿着手机拍照,要微博告知大众这年头什么样子才叫金童玉女,说得苏郁笑了许久。

虞小白并不会演戏,好在漂亮,所以电影并不好看,漆黑的影院里,苏郁看得昏昏欲睡,直至实在坚持不下去才与程征说:“咱们走吧,我超饿,去老地方吃牛肉面?”

“嗯?”

出了影院,他开车往北走,苏郁吼道:“不是,往南走,拐个弯就到了,路痴。”

没说话,程征在主车道上一个急转,照着苏郁的话往南走,到拐弯的时候,他才打了转向灯,苏郁便道:“亲,你不是酒后驾车吧,是下个路口,小路口。”

依旧没说话,他漠然开车,直至被苏郁教训了几次,两人才顺利开到牛肉面馆。

男的西装革履去吃牛肉面有情可原,可是女的穿着晚礼服就有点无法无天了,所以程征下车,留苏郁在车内换衣。

一个小时的锦衣华服,换掉之后,她仍还是二十三岁还赖在学校念大二的大学生,除了程征的长大,似对苏郁而言,她的岁月从不曾变过。

小店的牛肉面劲道汤浓,所以客人很多,程征去要面和小菜,苏郁则搓着两人的筷子。

上面已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看着两碗带香菜牛肉面的苏郁道:“我的亲,我不吃香菜的。”

微微一愣,难得茫然的程征道:“我再去要一碗。”

“还要等……”她说得极不耐烦。

没去要,他端了她面前的碗筷,开始用木筷把她碗里的香菜一根根地挑出来,仔仔细细,直至一根都不差才放到她面前。

那日的面,不知为何,苏郁连说了几个好吃,一大碗连汤带面吃得干净,而程征则看着她,待她的不够,用自己的为她补。那样的眼神苏郁读不懂,而在外人看来,却极是深情,似乎若是可以,他也宁愿倾其所有,把他们自十七岁便断裂的人生填补圆满。

【七】

B市的八月末,天气闷热得要死,阴了几天都不下雨,搞得苏郁整日腿痛哪都不能去,只能整日在家。那些日子程征公司上市,他们极少一起待一天,但是隔两三日,不是苏郁贪吃要李秘书做双皮奶小吃,便是她又要什么,要程征为她送来。

“程少,要是哪天你结婚,我一定会抱着你媳妇大哭一场,她肯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上辈子积德行善,才能嫁给你这样的男人。”

拿着难搞的演唱会门票,苏郁扒着程征胳膊,嘴脸极尽狗腿。

程征一笑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若没事儿求我,我屁都不是。”

“说这么难听干什么。”

坐在苏家的沙发上,程征道:“要与男朋友一起去?”

看着连号的票,她连头都不抬地道:“不知道,要是有时間就一起。话说程少这是VVIP专座,要几万块,我是不是得贴补你点。”

“你觉得呢?”

“还是不要了,你比我有钱。”苏郁窃笑。

那日两人在沙发上,程征难得与苏郁说起她的男友,许驰家在上海,不过算是小康之家,有些小钱,但是与苏家相比却是天上地下,那日只问苏郁是不是真喜欢那男孩。

苏郁道:“嗯,我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特别安心。”

得了那样的答案程征未再问别的,便被苏家老爷子叫到书房。

那日一老一小,守着一屋子古书,聊了整整三个小时,直至十二点钟苏母担心老爷子的身体,方才去敲门。开门的时候只听到程征淡淡的语气道:“爷爷,与苏郁无关,人生前半生无忧,后半生总要经历些坎坷才能长大。”

“程征,你是个懂事明理的孩子,爷爷替苏郁谢谢你。”

温温一笑,那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恭敬回答了老人,便离开书房。那日离开苏家前,程征去看了苏郁,彼时的苏郁早已枕着自小程征每年生日都会送她的泰迪睡着,四仰八叉的睡姿,却睡得安稳,她的人生就要这样无风无浪,就要这么安稳地度过每一个日夜才对。风浪不该她去担当,眼泪也不该她去流下,所以,程征,过去吧,即便百般不舍。抚了抚苏郁的长发,他离开。

隔年六月许驰毕业,进了程征的公司,知道消息的苏郁打电话问程征是不是做了什么,程征却什么都没说,第一次挂了苏郁的电话。

【八】

程征决定出国,是那年冬天的事情,自从程家夫妇出国,程家老爷子去世,程征每年的春节是与苏家一同过的,那年程征依旧带了厚礼与李秘书去蹭年夜饭,苏家老爷子见他们高兴得什么似的,要程征紧挨他坐着。

那晚,李秘书自告奋勇包饺子,老爷子和苏母围着壁炉看春晚,实在无聊的苏郁问程征要不要出去。

程征点头,那年春节晚上,B市下起小雪,沙沙的小雪落在身上瞬間就融化了,却似乎一场纷繁而落的花雨,美得一塌糊涂。

两人走在林荫路上,苏郁说着春节这些日子的趣事,偶尔程征也跟着笑一笑,两人走到小公园的时候,往日聚满孩子的公园今天一个人都没有,苏郁虽腿有些疼,但还是高兴地坐到秋千上,要程征来推。

那日推着苏郁,程征说着许多事情,很多苏郁都已不记得,但是追问程征,程征却不说当初使然。

自年少时一起上学,直至今日,他们已成年,程征口中的岁月,平静得似乎在直述一段故事,苏郁听不出任何感动,只觉得程征口中的曾经,并不是他亲身经历一般,让他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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