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

文/苏墨白

如若相爱,便携手到老;如若错过,便护他安好。

【一】

B市的夏天,乌云遮月,趴在宿舍阳台往外看的苏郁吐着白雾,直至对面宿舍的男孩打着口哨唱着那首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她才把烟熄灭,留了那一帮赤裸上身秀肱二头肌的变态男在阳台,独自回了宿舍。

苏郁学的是政法,若运气好或许四年之后能成个律师,按程征的话就是日后必能在官商勾结的道路上抛头颅洒热血,做个十足的狗腿。

说起程征,苏郁的好友都会不约而同地爆出感叹词,唉,程少长成那样还要不要别的男人活了。

这就是程征,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又相伴走过近二十年岁月的男人。

“男人……”听苏郁这般形容程征喝水的虞小差点儿白没喷出一口水。

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低胸装,一张脸精致得没死角的发小虞小白,缩在沙发上的苏郁道:“不然,还是男孩,丫从十六岁就不是男孩了好不好。”

“你这么了解,难道是你下的手?”因为虞小白的话,她口中的橙汁没喷她一脸。

那天虞小白被新片的导演临时叫走,留苏郁一个人守着一桌子茶点,才费心想好要怎么把这一堆吃的解决,才想起虞小白走得匆忙,肯定没结账。今儿是虞小白请吃饭,她本着一宰到底的心态,除了活人一个什么都没带。

程征到樱花会馆的时候,不过半小时以后,银灰色的跑车停在会馆门口,钥匙抬手扔给内侍,便风尘仆仆往西餐厅跑。直至看到那个坐在靠窗位置,穿着白T恤牛仔裤的姑娘,才微微放松。

“你丫上辈子饿死鬼托生。”坐在苏郁面前,程征忍不住毒舌。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程少,老爷子们从小就教育我们……”她一边往嘴里塞牛排,一边辩驳,她学法律的,别的不会,但是自小就是一口铁齿钢牙。

见她又要长篇大论,程征忙道:“吃好没,吃好结账走人。”

擦了擦嘴巴上的黑胡椒酱汁,苏郁道:“着什么急,赶着投胎?”

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扣着桌子,程征道:“你丫大闲人一个,我可是把投资商扔现场来的,快点。”

苏郁自小霸道,嘴巴还凌厉,仗着老爷子在大院无人敢管,但是也因自小的秉性,把自己练得极会审时度势,做人又特别圆滑。没再臭屁,老实地等程征结账离开,又被樱花的经理一句句程少慢走,程少再来,送上车。

【二】

回去的一路,两人似小时候一般臭贫,无非就是来过樱花几次,都带哪个姑娘来的,不然经理见他怎么那么高兴,程征都是一张侧脸给她。被问得不耐烦了,才甩她一句:“与你何干。”

“果然儿大不由娘。”那话她说得很是悲凉,听得程征想笑。

那日,似乎真的很忙,把她扔在学校门口,程征便开车离开了。看着那辆银灰色的跑车消失在视线里,她才道:“你丫就烧包吧。”

他们自小托为革命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老爷子们的福,所以什么都不缺,历来都是吃好的用好的,出门车接车送,进门有人点头哈腰,这样的生活让他们轻而易举变成了人中之龙,只是其中烦恼,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宿舍小妖精不是去勾搭帅哥,就是组团去看小白脸,空荡荡的宿舍只剩苏郁一个人。一个人在宿舍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晚B市下了一场大雨,瓢泼大雨伴着冰雹噼里啪啦地往下砸,而历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缩在被子里,一边咒骂老天,一边紧紧地抱着右腿哀号,直至疼得受不了,她把枕巾塞到嘴巴里,紧紧咬着才化解了那骨肉裂开一样的疼。大雨停歇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疼痛也随着时間渐渐化解,只是身体在疼痛彻底缓解那一刻,也没了一丝的力气。

那晚,伴着浑身的汗水,她睡得很熟,熟得连梦都没做,只是那一夜的长睡,她总觉得一个人在拉着她的手,攥得紧紧的,生怕她跑了一样。

隔日之后几天,艳阳高照,她依旧是那个喜欢在阳台吸烟的冰山美人。漂亮美的脸上,青黛色的眉眼,集古典美与现代于一身,让人一眼望去就像是看了一池秋水,让人觉得淡静美好。

只是知道苏姑娘本性的人,见她这般,总要骂一句,你丫就装吧。

每次听到这样的称赞,她总是一笑,便不说别的。十七岁之前的她一如大院里很多家小姐那样,整日锦衣华服,出门入户也都极有教养,生怕人家说一点不好,只是十七岁那场车祸经历风雨之后,她突然明白,人生不过就这几十年,又干吗为了在别人心里的样子,让自己不好受,索性看开,就这般过了四年,如今马上升大三的她,那性子早已如脱缰野马一般,拉是拉不回了。

六月末,照旧是回家的日子,周五下了选修课,苏郁便往学校大门走,因为腿不好所以每个月末苏家人都会来人接她回家。只是那日才走过操场,她的手便被一个人抓住,之后身体便随着那人奔跑了起来,直至跑了近一百米,反应过来的苏郁才吼道:“停,给我停下。”

听身后姑娘的叫嚣,只顾拉人的小伙一愣,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想拉的人的脸,身后的姑娘气得一张脸煞白,大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似乎吃了他都不解恨。

看着姑娘的脸色,小伙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我女朋友呢。”

“你丫看我哪像你女朋友,哪像。”

似乎被苏郁的脾气吓到,小伙一愣才道:“我叫许驰,是设计院的,今天的事是我错了,但是我真有急事儿我先走了,你要觉得不解气,去找我,我请你吃饭。”

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叫许驰的小伙一溜烟就跑了,留苏郁站在距校门口不远的位置,恶狠狠地咬着牙。

那日众目睽睽下,一直都骄傲得像个女王一样,校花排行前三名的苏郁同学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校门,看得苏家来接的司机一脸讶异。

直至她上车才敢问怎么了。

一边揉着不能剧烈运动的膝盖,她一边道:“被一个变态拉着跑,真他妈的背兴。”

知道她最讨厌的便是腿痛,这时候脾气也最坏,司机没再说什么开车带她回家。

【三】

六月末的B市,道路两旁都会盛开粉色的蔷薇花,柔弱的花枝攀附在铁艺的栏杆上,把柔弱的坚强放到最大。她记得小时候,虞小白那个研究了几十年植物学的奶奶,总拉着她们讲各种花的来源,后来还是被她拉来一同看花的程征不耐烦,问老太太:“这破花有什么可说的,春开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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