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记忆

 

但是,刚才是她先发了脾气,如果这个时侯拍拍屁股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走掉,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

郎又京穿着干净板鞋的双脚还在她低垂的视线里,不进不退,就那么固执地杵在那里,尽管他的存在是她相当大的困扰,却终于让她对于他善意的初衷产生了一丝丝的感激。

吸了吸鼻子,就在瞿蝶语即将放弃对峙时,郎又京的一声“喂”,让她有些惊讶地仰起了头。

适时吹来一阵属于欧洲夏夜的晚风。

深蓝色的运动外套上还有干净清爽的肥皂香气,它被它的主人拎在手里,悬垂在瞿蝶语的眼前,衣袂和袖口轻轻翻飞着遮挡了视线。

带着错愕的表情缓慢地站起身,不确定自己想的是否和对方的意思相同,瞿蝶语迟疑了半晌才在他的催促下接过了那件外套,怔怔地看着郎又京不敢轻举妄动。

无奈地指了指腰间,双手做了一个打结的动作,郎又京仍然不习惯直白地表现出好意,刻意将视线扔到了远处。

如果这个时候还摇头拒绝好像太过矫情,瞿蝶语低着头,默默将外套系在了腰间。

“这个时间商店全部打烊了,先回酒店再想办法。”

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不坦率地掩饰着自己的善意,这一次,仿佛笃定了她会乖乖跟上来一般,郎又京率先转身迈开了步子。

一路有月光,淡泊如银。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安静的大街上,没有任何的对白,仿佛浑然不相识,瞿蝶语踩着郎又京的影子,一低头便能看见腰际那深蓝色的、由衣袖打成的结,莫名其妙便热了脸。

在这样梦幻的国度,面对着这样一个不可能的人,三番两次地怀疑着这一切只是一个长长的梦境,好想分身拿锤子把自己打醒。

原本就身处于云泥之别的两个世界里,甚至不是朋友,凭什么呢?

ACT 6

大队人马到达欧洲的第二个清晨,《彻夜谋杀》正式开始拍摄。

位于慕尼黑市政厅广场前的一场追逐戏份整整拍了一天,身为主角的郎又京和原芽久任劳任怨,一次又一次地拔腿狂奔不露疲态,对于郎又京来说或许司空见惯,而看起来娇滴滴的原芽久,第一次拍戏份如此吃重的动作电影,竟然也能够毫无怨言地配合,着实令在场媒体大开眼界,博得了剧组所有工作人员与演员的交口称赞。

拍摄休息间隙,记者们纷纷上前关心并采访这位首次触电却表现惊艳的女一号,原芽久一边喝助手递上的运动饮料,一边面带笑容地回答问题。

“小时候学过几年芭蕾舞,所以身型比较轻盈吧,但别看我瘦,其实也很喜欢极限运动,蹦极、爬山、滑雪什么的,虽然力气比不过别人,但体能和胆量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瞿蝶语挤在人堆当中听见了她充满自信的回答,身后的时広连续摁下快门,“咔嚓”声响成一片。

莫名其妙地就很想冲上去问一句——“你有缺点吗?”

约莫傍晚六、七点光景,这场戏才圆满通过,在场所有人都鼓起了掌,原芽久在经纪人和助理的保护下走进了休息区,暂时拒绝媒体采访,她看起来的确是累坏了,而郎又京仍在敬业地和导演一起观看着回放,直至画面全部结束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候在一旁多时的助理连忙递上饮料和毛巾,郎又京亦暂时谢绝了采访,快步向保姆车走去。

“猪脚和排骨,选一个吧。”

就在瞿蝶语觉得肚子快要叫出声来时,时広像小叮当一般及时地递上了两份便当,诱人的香气不禁让她恢复了几分元气,小心揭开盒盖认认真真地检查了菜色之后,郑重宣布:“我要猪脚。”

将猪脚便当递给她,时広在她身边坐下来,打开另一份便当,执起塑料汤匙开始大快朵颐,瞥了一眼同样吃得正香的瞿蝶语,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包包里装了什么?这么鼓。”

“啊……”瞿蝶语停下动作,一块肉还未咽下去,“还好你提醒我,要不我就忘了!”

话音未落,她便急匆匆地放下了便当和餐具,不顾时広“吃完饭再去不行吗”的疑问,挎起背包朝着小路的那一头奔去。

她刚才看见郎又京上了保姆车,助理拿着保温桶跟在后面。

广场上,导演正在与饰演反派的男二号讲戏,下一场并没有郎又京,所以他应该还在保姆车里休息。

包里装着的,是郎又京的那件外套。

昨晚安全回到酒店之后,他问了她的房号,半个小时之后居然真的敲开她的门,给了她半包卫生巾,表示“是跟别人借的,你暂时应急吧”,一张脸都快红破了。

强自镇定地接过,却连谢谢都忘了说就匆匆关了房门,对于他超出预期的善意,瞿蝶语五味杂陈,因为,除了原芽久,还有哪位亲密的女性朋友,能让他有勇气开口去借这种东西呢?

而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小记者,他却是聚光灯下炙手可热的万人迷,如此交集,已经是她三生有幸,即使再擅长做梦,也该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重新洗了他的外套,瞿蝶语决定,在明天找机会还给他的同时,要真诚地对他说一声谢谢。

要避开媒体和其他闲杂人等,只有郎又京谢绝采访的用餐时间,她加快了步子,终于看见郎又京的保姆车停在对街拐角处僻静的树荫下,不由得心头一松,一路小跑接近,刚巧与郎又京的经纪人擦肩而过,经纪人正一边高声讲着电话一边向广场方向走去,瞿蝶语不由得暗自窃喜,是个搭讪的好时机。

压抑着怦乱作响的心跳,瞿蝶语在保姆车前停下了脚步,低头拉开挎包拉链,从里面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抱在了怀里。

她定了定神,正要敲门,却听见保姆车的另一端传来刻意压低过的对话声。

“这么说,你还没告诉过你爸这件事?”

“嗯,准确来说,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瞿蝶语屏住了呼吸。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躲在保姆车背后交谈的人正是郎又京和原芽久。

虽然知道偷听不好,但她却怎么都挪不开脚步,话题涉及到了家长,难道是他们两人真的已经谈婚论嫁,好事将近了?

“等这次回国之后吧,他刚好有假期,我把他约出来,我们三个私下见个面。”原芽久口吻柔和,似乎带着些安慰的意味,口中的“他”指的就是她那位名声显赫的父亲。

话已至此,似乎再没有其他可能性,默默在心中下了判断,瞿蝶语抱紧了手中的外套,决定还是不去打扰他们的谈话,就在她即将黯然转身离开的当下,原芽久的一句话如咒语一般将她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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