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知道,韶光易逝

目光触及一幅摄影作品,瞳孔在一刹那缩小。

那是个少女的背影。端端正正地坐在马上,穿蛋黄色的T恤,染了棕色的头发束在脑后。阳光是眷恋她的样子,把她的头发连同枣红色的马尾一起,缠绵着散出淡淡的光圈。蓝天,白云,还有一望无际的茂盛草地。

眼泪簌簌地落下来。那是我啊。那是夏天的时候,还跟秦声在一起的我。

我凑过去看右下角的作者名字。

毫无意外。

“参展作品的艺术家都会来吗?”我抓紧了徐骁野的手。

他突然沉默了。

展厅里是柔和的轻音乐。

我却口干舌燥,耳朵嗡嗡作响。挣脱徐骁野的手,疯了一样冲着入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是啊。我想我是疯了。

【NO.12】

来看画展的人多数很悠闲。我想看见的那个人,却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群里,等着我去寻找。

手腕被人狠狠拉住。

徐骁野站在我身后,“你以为我会让你去找他?”

用力挣扎,“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现在把你留在我身边,是我的自由。”他的眼底藏着愤怒,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用力。

我转身,定定地望着他,“你会后悔的。”然后用右手去掰他越收越紧的手指。我们都太过用力,相握着的手指发白发红。

“后悔?”男子愤怒地笑着,“其实我是认识秦声的,你不知道吧。其实我早知道你找的人就是秦声,我现在打个电话,分分钟就可以找到他。可是我不告诉你。我就是看不惯你为了他什么都能抛弃的样子,贱透了,你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吧?!我就是不想让你找到他,你这点也不知道吧!”

耳边轰响。

我看着眼前这个眼睛都发红的男子,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失望和绝望。

控制不住,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

力气太大,徐骁野被打得脑袋偏到一边去。他的左边脸颊立刻浮起几道手指印。

视线被泪水模糊成一片虚影。我蹲下身来,用没被钳制的手捂着耳朵,放声大哭。

爱不能将就了事。我追不到的那个人,曾经离我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即使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一根毒刺吧。深陷皮肤之内,不时隐隐作痛。

那些跟徐骁野在一起的深夜里,我总是不能控制地翻出那张像素过低的合影,一遍遍地用手指细细抚摸他唇角眉梢。像个病人一样,病态地想念那个与我的人生只有极少交集的少年。我想念几个月之前坐在秦声房门前睡去的一晚,想念他跟我一起躺在草地上,头顶是蓝色的腾格里。

只是我不知道,那些夜里,徐骁野是如何在安睡之中猛然清醒,然后看我痴迷地抚摸别人的照片。我也不知道,那一夜他看着我手机屏幕里的秦声,是如何说服自己,我白骊歌是爱他的。

就像我不知道,尹小婉不是一直都美好的。她也曾身材粗壮,也曾在漫长的夜里忍受饥饿,只为瘦下来之后,能得到全世界。

我们都是自私的。为了想要的去伤害别人,别人再为了想要的来伤害我们。

【NO.13】

卧室里没有开灯。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灯光,我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叠进包里。本来就没有多少,此刻放进空落落的包里,更是少得可怜。

徐骁野站在卧室门口抽烟,袅袅的烟雾里,他眯着眼睛看我。

拉链发出轻响。

“这样就走了是吧。”他像是在笑,声音却疲倦不堪。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抬眼。

隐隐的怒气自男子的眼底升腾。

真是可笑啊。跟徐骁野相处这么久,还没完全学会怎么讨他欢心,却已经清楚知道怎么能用一句话惹怒他。

这段对话听起来真熟悉。几个月前,我还是挽留别人的语气,如今就换了别人来对我说。

我们沉默着,像是最后的默契。他没有继续说什么,我也一样。

患得患失,是徐骁野。

一无所知,是秦声。

恃宠而骄,是尹小婉。

一腔孤勇,是我白骊歌。

若你知道,韶光易逝。我们在迷茫中前进,在荆棘里成长。最初总是很勇敢,最后总是很慌张。一切都只是可笑的时光,在戏弄我青春里的最后一段张皇。

我把脸藏在领子里,伴随着飞奔而过的火车,眼睛里悄悄地留下两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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