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素行舟
文/苏墨白
1.
那天,我站在咖啡店的旧雨棚下,穿着灰色外套的莫彦舟举着一把红伞从巷子里走出。我第一次见那样得体的人,衣装挺拔,眉眼柔和,美玉一样。
看着他收了伞走进咖啡店。那时的我以为,我们会像这尘世中的许多人一样,此生的缘分不过这样一个擦肩。我有我要等的人,他亦有我不知的故事。可命运这东西,注定捉弄人。
2.
贺展挽着学妹走到我跟前时,上海的雨越来越大。
贺展还没说话,播音系的师妹就扬着一张笑脸道:“师姐等好久了吧,贺展出门前接到他爸爸的电话,要我们过年时回家。”
“没多久,我还有事儿要忙,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一个月前贺展要带回家见父母的女友还是我,一个月后,这姑娘却住进了当初我去租的房子。
我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女人,和交往四年的贺展分手原本并不复杂,却因这个小师妹的掺合变得恶心了起来。
用贺展的手机和QQ跟我道歉,问我还能不能在一起,用一切办法试探我是否还会回到贺展身边。我因为这事儿找过贺展,接电话的却是这姑娘,为了解决这事儿,最终我约他们出来见面。
“进去说吧。”
拉住要与我一起进咖啡店的贺展,学妹道:“学姐,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儿,就不进去了,今天找你来是想把事情说清楚,我和贺展是认真的,希望你再别介入我们的感情。”
拉了拉风衣的脖领,我道:“一,习惯介入人家感情的是你不是我;二,好马还不吃回头草,何况是人。我不管你们是不是认真的,请你别用你的龌龊思想去想我。”
说完我迈步就走,却被贺展抓住。
如果哪天他不抓住我,很多事儿都不会发生,我或许还是那个挨作者欺负的小编辑,不会有那样一段此生难忘的奇遇,也不会在日后许多年都记得那把红伞下,他略带苍白的脸。
“不素……”
听贺展叫我的名字,姑娘彻底火了,她拽回贺展道:“贺展,你什么意思?”
“不素,咱们谈谈行吗?”
“放开。”我抽出被贺展拉着的手。
贺展却追到雨里:“不素,咱们在一起四年,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共度?”
“贺展,我们在一起四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会出轨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不能这么对不起自己。”我扭头对姑娘道,“还有你,你那点事儿别以为谁都不知道,最好老实点,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我的话激怒了那妆容精致的姑娘:“梁不素,你算什么东西!”
“我什么东西都不是,我是人。”
再度转身要走,手却又被贺展抓住,我回头才要骂人,脸就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巴掌让这场分手戏达到高潮,按照国产电视剧的走向,被打的我应该捂着脸跑开,然后遇见一个高富帅,最终人生无比幸福,可我天生不是演戏的材料,苦情戏也不适合我,所以我抬起手,清醒地把一切还了回去,还给了贺展一个。
没有打伞,我一步步走进雨里,挺直腰杆让自己更洒脱一些,可老天注定让我难看,雨越来越大,而身后学妹骂我的话脏得不堪入耳。
我设想过和贺展无数的未来,却未曾想到我们走不到最后。我一个人哭了好久,直至电话响起。
2.
“不素,在哪呢?”
擦干眼泪报上地址,听梅姐道:“正好,你快去南烛那里。晚上就排版下厂了,他竟然这时候拖稿。”
“不可能!”南烛是我来外文社实习跟的作者,主编曾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能搞定南烛,直接给你转正。这家公司是国内最好的外文社,我从没想过能有狗屎运被录用,还能和当红名家南烛合作。
工作后我才知道,有这样的狗屎运,全赖南烛。上个编辑被生生骂走无人顶替,主编才急忙录用我。南烛骂起人来特别缺德,痞子骂人你能跟着对骂,文人骂人总变着法让你吃哑巴亏。我来社里两个月,挨骂、被差遣买各种日用品和订餐跑腿不计其数,但拖稿的事情还一次都没发生过。
梅姐道:“最晚下午五点,一定要发到社里。”
我应着,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爱情没了,总不能连饭碗也丢了。
南烛的住在千万的洋房里,来社两个月,他的八卦我也听过很多:家世好,写作不过是爱好。原本以为这不过就是传闻,但第一次站在那栋豪宅前,我的心情完全可以用羡慕嫉妒恨来形容。
南烛家大门紧闭,按门铃叫门拍门,用尽一切办法却没人回答。
主编的电话一直在催,主编说:不素,绝对不能开天窗,一切就靠你了。
耳边是主编的嘱托,眼前是紧闭的大门,扭头看了一眼墙边的邮筒,拼了。落雨的下午,失恋的我爬上南烛的墙头,才要往墙里跳,身后一个声音道:“你干吗?”
回过头,穿着灰色大毛衣的男人把红伞架在肩头,仰着一张净白的脸望着站在墙头的我。
即便有种做贼的底气不足,我还是道:“关你什么事儿!”
“下来。”他走到墙边,一双手轻易就够到了我的脚踝。
“干吗?”
“下来。”
“你有病吧?”我用力挣开他的手。
并不理会我的话,他丢掉伞,用两只手来抓我,被他一拉,我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墙头跌了下去,我能感觉到墙下的他想抱住我,却没办法消化我这个庞然大物,但在我跌下那一刻,还是把我护在怀里。
从他身上爬起,被我砸得不轻的男人躺在地上,眉峰轻轻皱着。即便觉得奇怪,我也不想背上个杀人的罪名:“你没事儿吧?能不能起来?”
男人不理我,坐在雨里,黑色的裤子湿了一大片,样子很狼狈。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很瘦,身体单薄得像张纸。
“你怕我偷东西?真服了,我像偷东西的吗?要偷也不能怪我,是这家主人太没道德,让社里开天窗,直接砸我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