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Ⅲ(2)

还危险,认识她偿命偿不够。”说完,她又把脸凑过来,很严肃的压低声音说:“放心好了,今晚她要是被五马分尸了,你我都不在场,我做证明。”

我说:“她什么事都不会有。”

“你怎知,我看那帮人不好惹。”

“我有把握。”我说。

颜舒舒加快车速说,“你身上有种大姐大的风范,高一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好像没什么令你害怕的事情一样。”

“胡扯。”我说。

她只是笑。

那晚我住在颜舒舒家,她填了一夜的单子,我也几乎一夜没睡,我们有一措没一搭的聊天。

她说:“你猜针头对准我的时候我在想啥?”

“不知道。”

她笑着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说:“我在想,如果肖哲在的话,他会不会勇敢的;中上去和她搏斗?”

我还没回答,她自己笑得弯下了腰,连连摆手说:“光是想想都可笑啊,绝对不可能,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我赞同:“偷偷的拨110比较符合他的风格。”

我们笑作一团。

其实也不是那么好笑的事,但可以让人好笑的事仿佛越来越少。于是笑点就变得越来越低。总的说来,和颜舒舒在一起的时间是轻松的。她也算是我旧的记忆里最舍不得剔除的那一部份。

快清晨时,她睡着了。睡之前,她无数次嘱咐我要叫她起来送我去机场。但我还是没忍心,替她做了一个三明治放在厨房,就蹑手蹉脚的离开了。

我定的是早上八点的航班,我到机场的时候才六点半不到,机场人烟稀少。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发的多是商务人士。个个表情严峻,或是端着咖啡,或是看手机和手表,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登机之后,我的座位靠近窗户,阳光刚刚开始加剧。我摸摸肿胀的眼皮,戴上眼罩,打算睡一觉。

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坐在飞机上,我握着他给我买的新手机,起过的誓言——“请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

但现在,我早就决定不回去了,不是吗?

我喜欢上了北京,喜欢了这个城市的巨大,忙碌,空荡,甚至无情。因为在这里,我才有足够的能力生长,爆发,从而真正长出一个全新的我。

下了飞机,我就给方律师打了一个电话请假。告诉他家中有事,我要后天才能去上班。他关心地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我说不必只是小事不用担心。电话放回口袋的那一刹那,我一抬头,好像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心快要跳出脚腔。

仿佛记忆中他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帽檐扣得低低的,但那个下巴独特的轮廓却叫我永生难忘。

茫茫人海,竟然能在异地的机场凭着他那副下巴彼此重逢?电视剧这么演都会被骂的。我讥笑自己,看来这四年,我忘记的事情不只一句誓言。

我买了机场大巴的车票,登上车,寻到最后一排的位子坐下。连续24小时没有睡意的我,顶着发痛的太阳穴,打开了IPOD的耳机。

陈奕迅唱:

“头沾湿无可避免

伦敦总依恋雨点

乘早机忍耐着呵欠

完全为见你一面”

我看向窗外,南京的空气不见得比北京新鲜,到处灰扑扑的,早晨九点,城市准时苏醒,排放污染物,蒙蔽一切。

“寻得到尘封小店

回不到相恋那天

灵气大概早被污染

谁为了生活不变”

把音量调小,我微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

“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

中间隔着那十年

我想见的笑脸只有怀念

不懂

怎去再聊天”

恍惚中,竟然又看到那个熟悉的人,跟我同一辆大巴。可惜等我张大眼睛,他已经在座位上落座,第一排的位置。车子发动,我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我稍微侧头,看到他的穿着—是现在流行的英伦小西装。

夏泽,西装?

我笑了。

怎么可能是他??

我闭着眼睛继续听这首叫做“不如不见”的歌。胸口离开我十几个小时的护身符回到应有的温度,总算令我心安。

到站后,我睁开眼,下意识地往前看,那个座位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可见是提前下站了。我下了车,迟疑着要不要打个电话提前告诉阿南,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既然都“惊喜”了,就索性“惊喜”到底吧。

我到长途车站去买票,很不巧,上一班已经开走,要等一个多小时才有下一班车。我不想吃饭,就到水果摊买了两个草果,又去超市买了一瓶酸奶,透过超市的玻璃窗,我好像又看到那个穿英伦西装的人,转头,却谁也没有。

一夜没睡,只能怪这旧环境旧空气让我产生不该产生的幻觉。

喝掉一大瓶酸奶,辗转数小时,终于回到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小区,可是,门口的那个熟悉的“果果超市”却凭空消失了,变成了一家美容院。

我站在那里,看着那个美容院的大招牌,心像被谁无端挖去了一大块,疼得快不能呼吸。

如果说他卖掉县里的那个超市,是为了在市里开一家更大的。那如今他又卖掉这家市里的超市,难不成就是为了把超市开到北京去么?还是因为北京房子那个压力,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一个选择?

看来,我回来迟了。

(7)

我上楼,按了半天门铃,半天没人开门。

我看了看表。五点。离晚饭时间应该还有一会儿。我找出包内层的钥匙来开了门。家里整洁干净,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厨房里还炖着鸡汤,小火,冒着热气。想必他不会走远。

我回到我的房间,一切未变。就连床单,好像也是昨天才洗过,散发着肥皂的清香。我疲惫之极,脱了鞋倒到床上,很快就睡着。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被子,而他就坐在我房间的小沙发上,看着我笑着问:“醒了?”

“恩。”我坐起身来。

“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你,怎么会突然回家?”

“学校有假期,回来看看你。”不知道怎么的,就撒了谎。他的样子看上去很憔悴,胡子也长了,好像很多天都没休息好一样。

“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吓我一跳,还以为家里进贼了。”他起身说,“不早了,你饿了吧,出来吃点东西。”

我看了看表,将近八点,我竟然睡了如此之久。

我跟着他来到客厅,他热好了饭菜,居然还有我最喜欢的糖醋鱼。我盛了两碗饭,跟他一人一碗,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瓶酒对我说:“高兴,喝两口。”

“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喝上一小口,抬起头四下看看房子对我说:“对了,有件事正要告诉你,这房子我准备卖了,这些年升了不少值,挺划算的,”

“为什么要关掉超市?”我问他。

“哦。”他说,“我老了,要休息了,”

“你好懒的。”我说,“四十几岁,才是壮年,休息个啥?”

他笑:“你奶奶也不习惯住这里,喜欢呆在县里,有麻将打。你走了,我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觉得很孤单。也没什么意思。”

“可是,”我放下筷子说,“就算你去北京,我也没时间陪你的。”

“我不要你陪啊。”他愣了一下说,“我有我自己的事情。”

“爸。”我说,“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他说。

“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我已经长大了,我要过我自己的生活,你这样会让我心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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