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Ⅲ(2)
好受,你明白不明白?”
他看着我,很奇怪的表情,像看一个外星人。
过了很久他才说:“你是怕我打扰到你吗?”
我试图让他明白:“我只是想独立,我迟早要靠我自己,不能总依赖着你。”
“你还在读书——”
“很快就毕业了,”我打断他,“我会找到工作,养活我自己,当然,还有你。”
他摇头:“我哪要你养!”
“这些年,我欠你太多了。”
他表情受伤地说:“你怎么,居然用‘欠’这个词?”
“对不起,可能是我用词不当。我明白你对我好是我的福分,但你也要明白,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照顾我自己!”,你不能总是围着我打转转,你总要有你自己的生活,和你喜欢的人,结婚,生子,过日子!”
“你是说我成了你的负担?”
我连忙说:“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生气地说,“你是要跟我把账算清楚,然后好一刀两断的吗?”
我的天。
我以为我们可以平起平坐地交谈,我以为只要我跟他好言好语,他一定会理解我的意思。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之糟糕。他真的是生气了,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很久也没出来。
我也完全失去了食欲。跑到沙发上坐着思考了好一阵,我决定去敲他房间的门。
他没有应我。
我扭开门,看到他坐在靠窗的那个摇椅上,闭着眼睛,不知莲是不是睡着了。南方的夜,因没有暖气,比北方还要寒冷。我僵手僵脚地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替他盖了一张小毯子。他眉毛皱了一下,肯定是没睡着,只是不愿意理我。我在他椅子边的地板上坐下,看到他的床头,竟然还是放林果果的那张照片。离去这么多年,她的笑容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变,同样无法改变的事实是,我和她越来越像。这一切就像一个解不开的魔咒,提醒我日夜提防命运的陷阱和不测,时时不得安宁。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求他,“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他还是不肯理我。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不要每一步都扶着我搀着我,我才会有成就感,你说是不是’”
他终于肯睁开眼看我一眼,但还是没有说话。
“我去把饭菜热一热,我们把饭吃了,好不好?”
“你哪天回去?”我起身走到门边的时候,听到他的问话。
“明天晚上最晚一班飞机。”我说。
“我开车送你去机场。”他说,“趁我现在还有点用。”
我知道他在说气话,但我不会生他的气。
晚餐再度开始的时候,却接到方律师的电话,语气和态度都不算很好,直截了当地问我洛丢丢是怎么一回事。
我问他:“你指什么?”
“她说你授意别人绑架她,并勒索她妈妈的钱财。”
“没有的事。”我说。“等我回去,会跟您解释清楚。”
“我现在就要解释。”方律师说。
我只好放下碗筷,回到里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方律师说了一遍。方律师听完后,只问了我一句:“为什么要丢下她不管?”
“他们不会把她怎么样,我觉得,她应该受点教训,不然永远都学不乖。”
“你觉得,你有多大能耐可以自己去觉得?你知不知道她被他们打得快残废掉了,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跟她妈妈交待!”
“对不起。”我说。
“算了,不说了,你尽快回来,收拾你所有的东西,离开我的事务所。”方律师说完,拄了电话。我再打过去。他没接,
我完全相信,像洛丢丢这种人,为了报复我,她用小刀把自己身上刻出一道道伤痕都能做得到。
我并不怪方律师发火,怪只怪我太过大意,或许这件事,我本应该处理得更好一些。
我回到客厅,因为心头有事,吃了一半的饭又再也吃不下去了。阿南问我:“发生什么亭了?”
“没什么。”我说,“工作上有事情处理得不太好,被律师骂了。”
“不要紧,”阿南说,“骂骂就学会工作了。我当年当搬运工的时候,一天被老板骂一百次,不然,我怎么都下不了决心自己开家超市当老板。”
我勉强地笑了笑。
“不开心就不做了,换份工或许更好。”他毫无原则的迁就又来了。
(8)
黄昏的时候睡了一大觉,夜里就睡不着了,
我考虑要不要跟吴媚媚打个电话,但觉得电话里事情说不清楚,最后还是决定回去当面解释。想来想去,或许自己真的太自以为是,完全没站在方律师和事务所的立场想,所以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不知道方律师气过后会不会,收回成命,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因为’它对我真的太重要。阿南睡了,我能听到他隐约传来的咳嗽声,说真的,这两年,他老得很快,我不能确定是不是感情上的事,既然他不方便跟我吐露,我觉得我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想看一看南方夜的天空。透过玻璃窗,我依稀看到小区马路上站着一个人。灯光昏黄,让我不是很确定。但他好像已经站在那里好久了,就在我出现在窗边的时候,他对我挥了挥手。
我一把推开了窗。
我的视力还算不错,我想我没有认错,就是那件英伦西装,那个差不多跟了我一天的人,令我差点失声尖叫
我把头探下去一点点,他继续朝着我挥了挥手。
我在上,他在下,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叫我。就在这时候,两边的路灯好像更完了很多,像一条闪闪发亮的时光长河诱惑我泅渡。楼下的人向前走了两步,身形动作让我的心呼之欲出,我无法自控,从窗台上跳起来,蹑手蹑脚地出了家门,一路往楼下;中去。我跑得飞快,好几次差点摔倒。刚跑下楼,楼道里就窜出一个人来,一把搂住了我。
是他。
事隔这么久,那让我眷念和崩溃的气息依然保持着昨日的霸气和温柔,像一块沾满可可粉的松露巧克力一样融化在我的脸上,就好像他从不曾远离,他一直在我身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和恋人,前世注定,今生有缘,来生还要继续纠缠。
他一直抱着我,很用力,却一句话也不肯说,我本来在发抖,此刻完全不了,身子出奇的僵硬,在他的拥抱中我听到自己骨骼用力作响的声音。是我也在用力地抱着他的吧?我想,这从来也没有期盼,永远也不曾忘记的拥抱,像打包记忆的大手,忽的扯开缎带,往事散落一地,我们自顾不暇。
这难道就是我不顾一切非要跑回来的真正的原因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轻放开我,我注视着地面,我们的影子又长又细,像画在地上的两棵树。我稍稍恢复思考能力,想起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或者那个从机场起就一直跟着我的人就是他’哦,不,一定是他。
但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肯真正出现?
“其实我在机场就看到你了,”他笑着说,“你还是那个样子,背个小包,挂个耳机,黑藿一张脸,像全世界都欠了你的钱。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你说话,我他妈想了一整天,对自己说,如果我来你家,可以再遇到你,我就不犹豫了。”
犹豫?
在他的字典里,有这个词么?!还是因为什么我所不明了的关平时间或者关乎别人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