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Ⅲ(2)
由,让他学会了犹豫?一想到这个,我的眼泪就快要下来了,我用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跌跌撞撞地往小区外面;中去,我跑得很快,他好不容易才追上我,那时候我正穿过马路,他从后面拉住了我。我们俩就站在马路中央对视,车辆不满地按着喇叭从我们身边疾驰而过。
“跟我走,”他说,“马小羊。”
“为什么?”我刚问出这个傻问题,他已经招停一辆正好经过的出租,拦腰把我抱起,硬把我塞进了出租车。
我没有防御的能力,似乎在旁的事情上越快的反应,到他这里,就会变得越迟钝。那种病叫什么来着?没错,差时症。
虽然他看上去文质彬彬到令我不敢相认,居然还穿西装出来吓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骨子里,他还是那个他。他决定了的事情,不允许你有任何反抗,既然知道反抗无意义,我索性安下心来,任他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让他带我去他想去的地方。
此时此刻,若他是一条河,我就是失桨的小船。
13弄27号,这是他的家。
暗黄色的灯泡依然低垂在大门口,发霉的木柱依然还是那个味道,堂屋还是一样的大而空旷,地面清扫得十分干净,还泼过水,显得亮堂堂的,一向凌乱的家里竟然收拾得这么整齐,像是为了迎接贵客。但一定不是我。
我一想到这些个,就又开始痛苦了。
来一张椅子,我就坐下。然后,他用水壶灌了一壶水,开始烧开水。堂屋的桌上放着好几种茶叶,铁观音,乌龙,还有碧螺春。我不知道他从何时起开始喜欢上喝茶,当然,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这是当然。
“想喝什么?”他弯腰问我,像个专业的侍应生。
“谢谢。”我说,“不用。”
“那就来点酒。”他打开壁橱门,从里面拿出一瓶红酒,拔掉瓶塞,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硬塞到我手里来:“喝!”
“不。”我说。
他自己又猛灌了一大口,然后他丢掉瓶子,抱住我的头,俯下身,吻住了我。红酒流进我的口腔,并不多,可我怎么觉得自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对不起。”他的唇辗转到我耳边对我说,“一直想说对不起。”
我本来应该给他一个耳光的,就在这一句温柔的道歉里,我放弃了抵抗,一肚子委屈迅速的溃散,化为不值一提的灰。
我还是当年那个不中用的我,四年的时间也没有令我在他面前变得更骄傲一点。只是这样的重遇,对我而言更像一个传奇。在所有关于重逢的设想里,这是从没有过的最最戏剧的一种。
他的手掌抚过我的脖子,一把扯出我挂在脖子里的护身符,略带惊喜地问我说:“它一直在这里?”
如果他知道我为了它,我昨晚差点丢了性命,今天又丢掉了工作,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来。”他拉着我一起坐到台阶上,就在那里,他曾经一脚踹在我的胸口,我有一小块心从此遗落在那里,那个空洞的缺口让我又爱又恨,却也是存在的必须,我未承想过复原。
“说说你的现在。”他把酒瓶递给我。
“你先说。”
“我还行。”他说,“这几年一直在深圳,开了家茶楼,生意不错。”
“我在念书。”我说,“北京。”
他笑:“其实我一年去北京数十次。”
我本来想问:“一个人去?”问出口的时候变成了:“你常回家么?”
“没回来过,这还是第一次。机场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我眼睛出了问题。”
“其实我也很少回的。”我说。
“那就是缘份呗。”他搂住我,逼我再次与他对视。他的眼神里有种让我陌生到极致的温和,像是把所有的桀骜都熬化了。这温和与他留在我记忆里最后一次的凶狠残暴差之千里。到底是岁月,还是谁,改变了他?
我忽然很想知道答案。
“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回来。”他说,“我都快把这里忘了。”
“包括我吗?”我说。
他伸出手,捏住我的手,很用力,疼得我哇哇直叫。
“说错话就要付出代价。”他笑着说。
“那你回来干吗?”我捂着我痛得要死的手问道。
“来参加我姐的婚礼。我就这一个亲人,她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我不得不回来。”
“什么?”我是真的没听清。又或者,他有很多的姐姐,我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个。
他点燃一根烟,一字一句的对我说:“我姐夏花,明天就要结婚了。我姐夫你也应该认识,就是于安朵的爸爸于秃子。”
听到这个消息,我脑子里首先浮现出的是阿南那张憔悴的脸,然后我整个人就傻在那里了。
(9)
“来”。他未发觉我内心的翻江倒海,而是坐在那里,张开双臂,招唤我。
其实我靠他已经很近,这是几小时前,我想都未承想过的一种距离。我转身看他的脸,我只是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包括他的眉他的眼,但他已经迪不及待地粗鲁地将我揽入他的怀中。
“夏花为什么要跟于秃子结婚?”我问他。
“我忽然很想娶你。”他说得牛头不对马嘴。
“小三儿我不做的!”我话音刚落,他的左手手指就用力地捏住了我的脸蛋,疼得我呲牙咧嘴。这头暴力猪,捏完我的脸又来捏住我的双臂,还固定我的双手让我动弹不得,眼看他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到我的脖子,我只能用脚狠狠地踢他以示奋力反抗。我真怀疑他装的是不是假肢,我踢得那么用力,他居然面不改色纹丝不动。还凶巴巴地命令我说:“说什么呢,给我再说一遍!”
“好痛啊!”我喊。
“你管不好你的嘴,我就管不好我的手。”他嬉笑着,脸再度靠近我。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居然是淡淡的茶香而不是那讨厌的烟味。看来,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我却还是那个不成熟的任他耍弄的小丫头。想到这个,我扭开我的头,就是不让他亲近我。
“还是那么死犟!”他正数落我,院子里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我们俩迅速分开,清冷的月光下,我看到夏花走了进来,她缩着脖子,头发蓬松凌乱,一件花棉袄敞着,里面好像还是很多年前那一件卫衣,步伐轻飘飘的,看样子像是喝了一点儿小酒。
毒药迎上去:“不是说去试婚妙,今晚就住宾馆吗?”
“你蛆蛆我,哪一套婚纱穿上去不好看,有什么试头!再说了,这是我的家,我不从这里出嫁,从哪里出嫁?你明天要背我出这个门,知道不知道!”她一面说一面弯弯腰,然后站直身体,用力地推了毒药胸口一下,呵呵笑起来。
看她的样子,搞不好真是喝多了。不过鉴于她以前在酒吧有装醉的前科,所以我暂时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
毒药往后退的时候,夏花忽然看到了我。我们的目光越过毒药的肩头对接,我很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但这显然不可能,于是我唯一的办法就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径直朝着我走过来,我的心跳得飞快,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我真怕她会忽然揪住我的衣领,大喊一声:“你来做甚!我不想看见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现!我讨厌你以及你家里的每一个人!”之类的话,但实际情况却是,她视我为隐形人,悠然飘过我的身边,一直飘到餐桌前,发现了那瓶红酒,一把握住它,发出一声惊叹:“好酒!”
毒药上前,夺走了她的酒,她不依不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