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情书
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李柏森端着第一碟饺子进厨房去蒸,门铃响了。他们一致决定指派形象最整洁的我去开门,但我刚走两步,一个穿着象牙色唐装的老伯已经打开门走了进来。而此时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沽着面粉身上系着围裙的李柏森,三分惊讶七分慌张地说:“爷爷,您怎么来了?”
没错,眼前这个没打招呼就从文莱只身飞来的老伯,就是李柏森的爷爷。
宛宛看着卓子牧,卓子牧看着李柏森,三人不知如何应对,逼得我无师自通,自学成才地伸出手去,郑重地说:“我叫阿瑾,幸会。”李爷爷也庄重地伸手与我交握,说:“幸会,鄙人李咸臻。”
不怨我,是八点档乡土偶像剧惹得祸!
李爷爷在接下来的几天老当益壮地游遍了H市,去福多多吃饭,也去寂寞空城看我们卖猫卖狗,只差没去不夜看宛宛飙歌、没去魂斗罗给李柏森报仇了。期间,我鞍前马后一路相伴,俨然李爷爷跟前的小红人。
李爷爷回文莱的前一晚,李柏森将一把钥匙交给我。
“我陪爷爷回去的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看房子,遛狗,养鱼。”他说着还要拍下交接钥匙的两只手。没见过这样的,一个单身男生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一个单身女生,却给得比颁诺贝尔奖还光明正大。
八 青春的悲喜 就是打一棒再给颗糖
2010年元旦前夕,我收拾好东西刚要去寂寞空城的时候,宿舍管理员打电话上来说外面有人找。
逆着暮色的微光,我看见校道上站着一个男生,等我慢慢走近看清他的眉眼,所有的预期都被击溃了——站在我面前的竟是霍青峰。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说过要陪你的。”他的声音有点儿低沉。
是的,他曾经说过2010年要陪我一起倒数的。但是,有些东西就像水一样,在零度以下,应该静若止雪了,不是吗?
“谢谢。”我凛下目光,形成淡漠的距离。但下一秒,霍青峰已经走近,将我拉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霍青峰,你这算什么?”
“什么都别问,我知道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我错得太彻底,我已经没有资格爱你了。”带着凛冽的寒风,他抱得很用力,磕得我下巴生疼。
当李柏森好不容易从文莱赶回来时,当手机里累积着“李福隆”的未接来电时,我正在寒气逼人的暮色中与霍青峰紧紧相拥。
如果这短暂的相聚算得上是抑制着的幸福,那么程绘的到来,则是昭露无遗的讽刺——她竟然也尾随着霍青峰回来了。
尽管正发着高烧,程绘很坚决地问青峰,“选她还是选我?”固执的质问,将我们三角对开。我在左,程绘在右,让青峰陷入两难的抉择。“别闹了,”青峰伸手扶住她,“我们先去校医院好吗?”
你看,就像当年的那两巴掌,青峰留给我的,还是无动于衷的左手。不是说,左边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吗?我突然觉得这是最可笑的谎言。
2010年的第一天,我是在学校的医务室过的。当外面传来“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的倒数和欢呼时,我们三个人在医务室里相对无言。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青峰正在外面的开水房打水。可能手被程绘枕麻了,他的动作有点儿笨拙。我走去倒了开水递给他,他没接杯子,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开水房的雾气,遮不住他脸上受伤的表情。我狠下心来,放下水杯转身离开。
等我再回到医务室。程绘已经退了烧。放下两张当天下午飞回成都的机票,我对他们说:“我下午有事,不送了。”
2010年1月1日下午,H市飞往成都的航班按时起飞。
其实,我有去机场的,只是等他们走了才出现。但是,我真的不该去的,因为如果那样我就不会看到,我拿给程绘穿的外套和给青峰的围巾,都被扔在电梯旁边的垃圾箱上面。
不顾旁人惊异的眼神,我走过去抱起外套和围巾就跑出去。一直跑到机场出口,我想拦的士时才发现,身上已经没有现金了。
那一天,我真的倒霉到了极点。我去ATM取钱,恍惚之间竟然三次都输错了密码,银行卡被吞了。
青春很疲惫,我再也玩不起。
我打给李柏森,骂了一句脏话,告诉他我被吞卡了。他说,你别急,我带刀过去砍了那台ATM。但结果他出现的时候,只带着两筒草莓圣代。
“我们还是甜蜜一点儿好,不要打打杀杀的。”
“啪!”我伸手打掉了一筒圣代。他也不生气,只是把它捡起来,然后将我拉到ATM柜员机前面,凶神恶煞地说:“来,我帮你报仇。”他说着将那只脏圣代一把糊在提款机的插卡口和出钞口上,接着掏出手机,一把揽过我,“茄——子——”
我们就这样在那个糊了草莓圣代的取款机前面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夺命狂奔。跑出很远后,他带着含糖度很高的微笑,将另外一筒圣代递给我。等我吃完圣代,那个弧度不知不觉已经渐染到我的嘴角。
“我就说吧,微笑是会传染的。”带着孩子气的自负,李拍森褐色的眸子闪闪发亮。但下一秒,他却差点儿摔个狗吃Shi——我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踩到自己的鞋带了!
“李福隆小朋友,你是不是不会系鞋带啊?姐姐教你哈。”我心情还算不错,就蹲下去给他系好鞋带。鞋带系好了,李柏森却一动不动,很认真地对我说:“小时候我妈教我系过,但我总是系不好。除了她,你是第一个帮我系鞋带的。”
远处,机场的灯光映着他的脸,他就那么深情款款地看着我。有那么一刻,有那么一个词在我脑海里闪过:怦然心动。
原来,青春的悲喜,说到底,就是打一棒,再给颗糖。
九 喜欢一个人 就是盲目的为她设想
我们离开机场,卓子牧打来电话说,宛宛昨晚在酒吧昏倒,住院了。
医生们会诊的结论是情况并不乐观,必须尽快进行手术。他们在讲宛宛化疗的情况时,卓子牧听到一半就说有事出去了。半天后他再回来。头上多了一顶鸭舌帽。使我们惊讶的并不是他那顶和宛宛一模一样的帽子,而是他竟然把自己的头发给剃光了。
李柏森很狗腿地对他说:“兄弟,我撑你。”
本来,我是很高兴看到卓子牧难得被爱情冲昏头脑,但思考良久后,我还是秉承着科学的精神告诉他:“桌子大叔你的头发剃早了。据我所知,化疗至少要到第二期才会开始掉头发。”
卓子牧的脸色慢慢变僵,而我和李柏森硬忍了一阵,最后还是很默契地背过身去,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按正常剧情发展的势态,卓爷爷终于放下成见,开口让宛宛去卓家“吃顿便饭”。那天,在去接宛宛的路上,卓子牧问了我几次“我的造型还可以吗”。一开始我还很有耐性地回答,后来实在不耐烦了就低吼一句:“卓子牧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光头吗?还讲什么造型!”
五月,我有很多事情要忙。比如说,忙着用文学成绩证明不选医学不是错。再比如,忙着去采访H市的钢琴创作新秀。沈龄。
我只见过沈龄一面,印象中她是当年那个为了霍青峰跪在琴房,哭得梨花带雨的女生。再见面,我是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