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情书
中心的见习记者,她是小有名气的钢琴作曲家,而霍青峰和程绘已经分手了。
采访结束的时候她走过来,说:“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坐在剧院楼下的咖啡厅里,我想,旧事重提是在所难免的。
“墨子瑾,虽然我错将程绘认作是你,但你果然还是毁了霍青峰。”
“你抬举了,我自认为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或许,沈龄当年真的是爱深了霍青峰。看着我一脸的困惑,她气得咬牙。
“难道你不知道,他不能再弹钢琴是因为肩膀受伤?难道你不知道,他左臂里的两只钢钉至今还没取出来?难道你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当然知道,肩胛骨的粉碎性骨折可以毁掉一个音乐生的一切,但我真的不知道,霍青峰受了这么重的伤,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怪不得他只有一只手能拉住握着水果刀的我,却举不起手来替我挡住程绘的巴掌,怪不得他背我回家背得那么吃力,怪不得他放弃了音乐的梦想,怪不得……
霍青峰,你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默默吃了多少苦?
我打给李柏森,边哭边说,他赶过来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在哭,哭到我再也没有力气。
2010年5月25日,李柏森对我说:“喜欢一个人,就是盲目为她设想。”
这个赶得连鞋带松了踩脏了都没发现的男生,这个平时说话粤语腔很重的男生,却像绕口令念魔咒那样讲了这句话,他说:“倘若明知故犯的过错可以成全皆大欢喜的错过,那么,就是值得的。”
十 有些人 注定是要辜负的
儿童节那天,李柏森买了一台拍立得送给我,但我只是恬不知耻地教了他“千里送鹅毛”
“礼轻情意重”这两个成语,顺便附送了一打鞋带。
可他却高兴得像刚刚有三个亿入账,凑近来问:“你系眯以后见到鞋带都会捻起我啊?(你是不是以后见到鞋带都会想起我?)”
李柏森一得意忘形就会讲粤语。所幸,他的经济头脑比他的普通话水平好很多。因为自从他推出了主题鱼缸,寂寞空城的业绩又翻了两番。而我依旧很忙,但是却忙得很不在状况中,错漏百出。因为快放假了,青峰快回来了,7月7日快到了,他的生日也快到了。
就在我心神不宁地胡思乱想时,李拍森说,“我帮你设计一个主题鱼缸送给他当礼物吧。”
李柏森在鱼缸里装了一条美人鱼、一个微型钢琴和一座城堡。插上电,美人鱼就会开始吐泡泡,而钢琴模型每隔一分钟就会打开一次,钢琴里放了一张防水卡片,上面写着生日快乐。我给霍青峰写了一封情书,就放在旁边的城堡里,而它,是不会打开的。
或许李柏森真的很了解我,他说:“这个主题鱼缸,就叫做溺水的情书吧。”他的声音依旧清明,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点点头,却不敢看他。
连夜赶工,我们终于在天亮之前完成了“溺水的情书”。当李柏森将鱼缸注满水插上电之后,美人鱼真的开始吐着泡泡,钢琴不断开开合合,而城堡依旧岿然不动地藏着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检验完毕,我们真的是累透了,贴着鱼缸滑下去,倒在一堆泡沫板上,相对而卧。很久之后,我听见李柏森说:“墨子瑾,我真的败给你了,你到现在还那么喜欢霍青峰,那我呢?”
“李柏森,我也很喜欢你来着。但是,我喜欢你,就像喜欢一种心情,一首流行的老歌,一种应季的水果……”
我很慢很慢地说,而他只是看着我,静静听着。等我说到水果的时候,他终于“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墨子瑾,你不用再举例子,我知道了。”
我还记得,天亮之前,他跟我说:“我明白的,就像有些人,注定是要辜负的。”
那天,是李柏森帮我把鱼缸交给霍青峰的。
“霍大哥也没有比我帅很多嘛。”李柏森完成任务之后还是一脸的吊儿郎当,但躲在一旁的我却松了一大口气。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轻声叹息,“墨子瑾,剩下的,就交给老天了。”
我点点头,“李柏森,谢谢你。”
“‘李柏森,谢谢你’,”他尖着嗓子学我讲话,“你顺便说句‘我爱你’什么的比较有诚意啦,我都为你忙成文莱版犀利哥了……”
他的脸色真的很差,遮不住他淡淡的黑眼圈和青黑色的胡楂,头发里还粘着一颗泡沫屑。我看着李柏森,心里某个角落隐隐生疼。
“不要动。”我伸手帮他拿掉头上的泡沫屑,发现他的表情竟然乖得像莫妮卡。他露出智商很低很无害的笑容,说:“亲爱的。顺便帮我把鞋带系了吧。”
我低头刚要蹲下去,却发现他的鞋带明明系得很紧。就在这时,李柏森轻轻揽过我的脑袋,在额问印下一个吻。
那一天,我拉着李柏森去了超市。从超市出来,李柏森扭扭捏捏的。走得特别慢,还每隔几秒偷笑一次。
我实在顶不住了,就问他,“你干吗,不要一副‘待嫁女儿心’的表情好不好?”他骄傲地扬起下巴。说:“我仲未返文莱,你就开始挂住我啦,系呢个Moment,我享受紧人生最美噶感受。”(我还没回文莱,你就开始想我了。此时此刻,我正享受着人生最美的感受)。又来了,他讲了一串粤语,但我全都听懂了。
“享受个鬼,你回文莱去好好休养,不要只顾着拈花惹草。”“亲爱的既然你不放心我,那你也跟我去文莱陪爷爷吧。”李柏森提着两袋东西,还腾出一只手来揽住我,状似亲密地说了一句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巨老土的“秤不离砣,公不离婆”。
“嘘——”看着他昂首挺胸的姿势和比霸王花还灿烂的笑容,我真想把那只乌鸡直接塞进他嘴里,而不是拿回去炖什么滋补的老火汤。但人来车往的,我不想太暴力,只好磨着牙对他挤出一句,“亲爱的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你考虑一下吧,文莱的夏末是全世界最美的。”李柏森跟上来,还是不死心。我走得很快,不顾他在后面喊着:“等等,我的鞋带又松掉了。”
哼,又来这招,去帮他系鞋带不是又让这个小伙子得逞了。我继续往前走,盘算着怎么给他设计一个最牢固的绑鞋带的方法,可以一劳永逸。
拐进街角,我走了挺远,他还没有跟上来。我刚想走回去,却听见一串刺耳的刹车声,接着是混杂的汽车鸣笛……
2010年7月7日下午,H市发生了一场车祸,在交通的高峰期,酒后驾车的司机将大卡车开进了人行道……
我跑回去时现场已是一片混乱,人影混杂中,我看到我们刚买的东西撒了一地,散落在人行道上,而我四下张望。终于看到倚坐在花坛路灯下的李柏森。我不知道他伤了哪儿,只看到他的额角和脸颊都擦伤了。右手吃力地抓着左手,而殷红的液体顺着他僵直垂在空中的左手慢慢流下。
“阿瑾。”他站不起来,只是有点儿恍惚地看着我,好久才挤出一个没有血色的微笑,虚弱地说:“鞋带是真的松掉了……”
十 溺水的情书
2010年的夏末,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说,争论了很久的法律终于出台,酒后驾车最高可以判死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