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飞鸟也会忘记冬天
病好的于妈妈比照片上瘦了很多,却依旧很漂亮。那天,于妈妈给我和于放包了饺子,包了整整一大盖子,饺子端上来的时候,于放妈妈说:“于放,妈好久没给你包饺子了,你们趁热吃,不够我再去煮。”
似乎真是饿了,低着头的于放一口一个的吃着饺子。直到于妈妈又去煮,只剩下我和于放的客厅里,我才发觉,低着头的于放在哭。
那是我第一次见于放哭,在这之前的他永远是打架打红眼,却从来没有因为屈辱,因为疼掉过一次眼泪,那天一边往于放碗里夹饺子,我一边和于放说:“吃个饺子都能哭成这样,要让外人知道了,多给老涨跌面。”
“扯淡,我包蒜包的。”没看我,于放依旧低着头。
而我也没再说什么,一个个的往于放碗里放饺子,似乎真的饿了,那天中午,他一个人吃了两大盘子。
离开江城之前,我就会做一样吃的,就是包饺子,那是还是为了于放跟于妈妈学的。后来因为生存,在西雅图我把煎炒烹炸都学会了,却从没有机会做给我喜欢的人吃。
见我发愣,坐在我面前的霍云峰道:“又发什么呆呢。”
回过神,撇了撇嘴,努力让自己离开那段回忆于放的时光的我道:“被你这菜伤心的,这菜姐姐用脚抄都比这好吃。”
“张若曦,你还能更假点吗?”
“不信,明早上九点带着食材上我那。”
跟霍云峰吃饭那个晚上,我和他依旧卖醉孟先生的酒吧。这回我没醉,倒是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自己的曾经有多惨的霍云峰醉了,把霍云峰送进一家家庭酒店,已经是凌晨,坐出租车回租屋的我,才发现静音的手机里有七个于放打来的未接。
回过去,整整一晚于放的电话都是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最后,困的不行的我,给于放发去短信:“死哪去了。”
那条短信,一直都没人回给我,而远在西雅图的我也不知道收到短信的于放,再做什么,又有多疼。
05.
我没想到霍云峰真的会带着食材来找我,更没想到,我跟霍云峰在厨房闹得底朝天的时候,白穆晗竟然回来了。打开门的时候,门口穿着超短裙,笑的花枝招展的白穆晗道:“你就穿这身迎接为了你才从马尔代夫飞回来的姐姐。”
“你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回来吗?”
一乐白穆晗道:“要不是林胖子公司有事情,我才不回来呢,你是有什么奸情?还算计着姐姐什么时候回来?”说着就把门推开了。
租屋的韩国妞不在,就我和霍云峰在厨房胡闹,所以白穆晗那八厘米的高跟鞋踏踏的往厨房走的时候,正给可乐鸡翅摆盘的霍云峰头都没抬的道:“完成,这回让我亲一口呗。”
听完那话,白穆晗扑哧就乐了,回头冲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我道:“让姐也亲一口。”
其实真不是白穆晗想的那样,我不过是让霍云峰把鸡翅摆成一要条有条,要块有块的鸡的形状。却没想到这厮以摆出来,就要亲我为酬劳。
二十二的张若曦圣诞的时候和多少美国少年抱在一起欢呼雀跃过,一个吻怕什么。
那天的午饭,以白穆晗小姐对霍云峰先生的堪比渣滓洞的拷问,而中断。
送走霍云峰,站在窗前的白穆晗道:“我就走了一个多月,你这就发展起来了,怎么着这回真打算忘了于放,重新开始。”
于放……
我想,不管多好,又在彼此的生活中多重要,我和白穆晗之间总会有一个于放在。
十六岁那年,那个KTV的吻,让我知道了白穆晗的心思,那之后虽然依旧在一起,可彼此之间总像是隔了什么,两个人的话越来越少,直到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见面。正是我和白穆晗不见面的那段日子,我总能听人说,于放身边跟着一个女孩,不仅漂亮而且特能喝,人也开朗,简直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那时候我并没觉得那就是白穆晗,在我眼里白穆晗依旧是那个带着一脸弱柳扶风样,即使她打我,也仍让人想到她是被逼无奈,我是纯粹的恶人的那个清纯姑娘。但是后来,去酒吧接老张的我,看到那个穿着高跟鞋,眉眼描画的漂亮的靠在白穆晗身边的女孩的时候。我才明白,那句江湖流传得瞎了我的狗眼是多么的有含义,也正是那之后,我开始叫白穆晗,白小妖精。在我眼里十几岁的白穆晗就是那种亦正亦邪,杀人于无形的小妖精,不然,为什么她会变得那么坏,为什么于放会喜欢她,会和她在一起。在于放和白穆晗的故事里,我并没对于放有任何的不满,我总觉得如果没有白穆晗,于放一定会等着我。
就这样,直到高二升高三那年,我都没和他们有过太深的接触,倒是有人看着于放开始叫白穆晗嫂子,而白穆晗也欣然接受,那段时间再学校看到她。她也少了少年初见时候的柔弱纤细,即便依旧是长发,依旧穿着校服,却像是彻底融入了于放的生活,所以有了于放身上的那股江湖气。
我真正知道白穆晗为什么会喜欢于放,还是因为那场江湖恩怨。于放因为报复一帮派的混混让人围在一个木材厂,对方人多势众,打到最后只有于放还没倒。那天,要不是他聪明找车逃了,或许六年前于放就死了。只是逃跑的时候,于放的车被尾随的车撞翻,于放也因为全身多处骨折进了医院。
于放受伤那天是二中的模拟考试,关机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考试的时候隔壁班的一个女孩不知道怎么了,哭着闹着弃考走了。直到那时候我都不知道于放出事,不知道弃考的人就是白穆晗。
知道一切的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于放已经做完抢救手术。病房外,我看着病房里的白穆晗和于放,于放一直昏迷,白穆晗也不走,就那么趴在床边陪着。
那天晚上在于放的病房外我守了好久,直到那个穿着白大褂的面熟的医生进病房我才离开,转身的一刻,就听到病房里的激烈的争吵,一边吵,白穆晗一边哭着叫爸。病房里,白穆晗当医生的爸爸和白穆晗说了很久,无非都是苦口婆心要她离开于放,说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只是不管白穆晗的爸爸说什么她都没点头,用一颗固执的心守着心里那份我所不知晓的爱。
白穆晗的爸爸离开于放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追着父亲从出来的白穆晗看到站在门口的我,微微一愣,停下去追她爸的脚步。。
市里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我和白穆晗坐在一块喝啤酒的时候,白穆晗说:“你知道吗?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于放了。”
微微一愣,喝了一口啤酒的白穆晗笑道:“这事谁都不知道,认识你那年,因为身体不好,我经常有病,二中的人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病西施。那时候的我比现在柔弱的多,天天要我爸去学校接我。我记得遇见于放那天,爸爸有个重要的手术,让我自己回去,也正是那天,我被学校几个小混混堵在了校外的那个小树林里。你也知道二中历来都是极端,升学率全市第一,小痞子的数量也是全市第一,那些混混围着我从我要钱,其中还有两个动手动脚,我从没经历过那些,所以吓得动都不敢动,就在那流眼泪。”
“是于放救了你。”每一个八点档电视剧,总会有这么一个英雄救美的镜头。
点了点头,白穆晗道:“对,可是那样的拯救跟你想的根本不一样。那天,就在我我最无助的时候,于放出现了,叼着一支烟,从夕阳的余晖中走了出来,看着那些混混就说:哪混的。那些混混混的面儿小,所以不认识他,其中一个才想骂人。靠在摩托车上的于放就说,听过霍齐吗,那些混混点头,他又说,听过张林杰吗?那些混混依旧点头,后来于放才说:那听过于放吗?听到于放俩个字,拉着我的一个混混就说:于哥,江城混的谁不认识他。一乐,叼着烟的于放把烟一仍,特别淡定的和那些混混说:我就是于放。”
喝了一大口啤酒我道:“霍齐和张林杰都是跟着他混的。”
转头看着我,白穆晗说:“你知道那时候的我什么感觉吗? 就觉得那时候的于放像是武侠小说中的侠客,杀人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