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飞鸟也会忘记冬天
那个下午,他们去给于放烧遗物的时候,白穆晗怕我做傻事一直陪着我,拿着那个水晶发卡,我和白穆晗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于放吗?”
08.
我觉得于放天生就是当英雄的命,所以他以英雄的姿态救了白穆晗,又以英雄的姿态救了我。于放开始跟着老张的时候,我并没觉得于放帅,只是觉得于放像个哥哥,偶尔我那科不好,他还会来给我补习。真正喜欢上于放,爱上于放,还是是十年前,我被绑那次。
那件事情的始末,老张从没告诉过我,我就记得,放学的我被一帮人绑进了一辆面包车里,后来又被扔进了一个废旧厂房,绑我的男人把我扔那的时候。还说,告诉老张,要再有下次,他甭想再见你。
那时候,在江城混的人都知道老张有个独生的女儿。虽然是个混混头子,但他对这个女儿疼爱有加,要星星绝不给月亮,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有人给老张找过续弦。但是老张总说,我不能让我闺女吃苦,所以从我八岁那年开始,我和老张的人生就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我就记得那天,那个废仓库让人把门锁上了,我喊了好久都没人来救我,四处还有说不出的东西发出的声音,即使那时候十二岁的张若曦天不怕地不怕,但她也终究是个女孩。
有人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我被人仍在废仓库里的第二天了,哭累了,也喊累了,近乎虚脱的我躲在一根大的钢圈里面。
后来看书的时候,有个香港女作家说,所谓的命中注定,就是永远都不能成全的缘分。
我想,我和于放就是那个所谓的命中注定,不然,老张手下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会是于放先找到我。
那天在仓库,于放一边找我,一边叫着我的名字:“张若曦,张若曦……”
手电筒的光从外面照进来的时候,我才用尽力气叫了一声:“于放。”
我就这么被于放发现,于放背着我离开仓库的时候,我才发现脑袋上母亲留给我的发卡不见了,那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所以在于放背上的我挣扎的想要去找,可于放连理都没理我,就这么把我背出了仓库,又送进了医院。
那天,因为怕,又或者经历的太多,我趴在于放背上哭了一路,而于放什么都没说,把我禁锢在背上,双手牢牢的。
看着手里的水晶发卡,我和身边的白穆晗说:“我就是从那时候喜欢上于放的,喜欢这个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就会走到我身边的男孩,你没出现之前,我觉得只要我努力,我就能和于放在一起的,可是我们把一切都想的太好,而现实中的我们却是那么苍白无力。”
没有说话,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白穆晗才道:“张若曦,其实于放根本不喜欢我,是我一直都喜欢他。”
“我明白,其实小时候我看第一次见你们接吻,我就觉得或许于放和我就这么完了,可人总会有长大,有看明白那天。”
“接吻?我和于放就接过一次吻,还是有一年,于放过生日的时候。那个吻还是我主动吻他的,因为那个吻,于放跟我说了很多,说我们不合适,说他没资格和我这样的女孩在一起。只是不管于放说什么,我都说我不在乎。其实那时候真的是太小,还很傻,根本听不出于放话里的意思,其实他心里有人了。”
“有人了……”念着那三个字,我没哭,也没闹,而是笑了起来,笑道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流,流了好久。
“对,我一直努力的喜欢着于放,而于放也一直努力的喜欢这那个人。张若曦,你还记得于放被打成重伤那年,我求你,求你成全我和于放吗。其实那次他打架就是为了那个女孩。只是我并不气馁,那时候我总想只要我喜欢于放,努力融入他的生活,终究会有一天他会感动,会回头看看守在他身后的我。你彻底淡出于放和我的生活之后,只是我守了于放那么多年,他心里终究还是有着别人。就连我出国,去机场送我的于放都说,说他,对不起我。说我到了那边帮他找找那女孩,找到了要是行就帮帮她,有困难就给国内的他打电话,他说,她性子拗,还倔,什么话都不说出来……那天于放跟我说了好多,说实话,我挺想哭的,我觉得我喜欢了于放五年,可哪怕一天,于放都没喜欢过我。”
听着白穆晗的话,我想说的一切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无力的手暴躁的拆着烟。
白穆晗的故事并没停,一字一句的戳着我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我到美国之后,真的找到了那个女孩。那时候她已经在美国安定下来,对国内的一切也是只字不提。她不提,我也没有说什么,两个人依旧无赖的在一起,当这彼此都有心思的闺蜜。可是女孩之间总有那种不服输的感觉,就像知道我和于放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女孩主动招惹混混想要引起于放的注意一样。我和女孩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于放,告诉她我和于放有多好,我们有多相爱。和女孩说这些的同时我又在四处交朋友,和不同的男孩约会。我用那样的小伎俩告诉女孩即便我这样,于放也没有在爱情的路上选择她,依旧对我不离不弃。我用那样一颗心报复着于放对我的熟视无睹,报复着女孩抛弃那么爱她的于放远渡重洋。就这样,我跟着女孩在西雅图度过了四年平静的时光。四年,我和国内的于放从没断了联系,只是半年前于放联系我的时候,我明显感觉,他累了。而那时候,已经有了另一段感情的我,决定成全女孩和于放,把这一切告诉于放的时候,于放却说,再等等,等我把这边的一切都安顿好了,我去西雅图接她回来。”
吸完那一整只烟,低着头的白穆晗笑了起来,笑到哭,她说:“我没想到,于放会死,真没想到,我结婚的时候,曾经给于放发过短信,说让他把一切和女孩说明白了,可是于放打来电话的时候,女孩却和于放说,“我”已经结婚,于放没戏了。那时候那女孩都没觉得于放喜欢他,也用她固有的方式伤害了于放。于放出事之前已经定了去西雅图的机票,也跟我说了,那时候在马尔代夫旅行的我给女孩打过电话,问她如果于放来找她,她们还会不会在一起,可女孩固执的以为我和于放还有感情,而不接受我的好意。或许就是命,于放出事的时候我还在马尔代夫,给我打电话的男孩就说,于放不行了,让我带着女孩快回去。拿着电话我惊呆了,还是林胖子问,才知道,出发去西雅图的三天前,于放带人想要把曾经老张出事的时候被别人抢走的最后一块地盘夺回来,出发之前于放还和手底下的人说,这块夺回来,就全了。也正是那天晚上,在西郊农场,强势的于放把对方老大逼急,原本必胜的一仗,在对方玉石俱焚的拼杀下,于放勉强得胜。那晚,赢了的于放成了最后一个倒下的人,可伴随着那样的胜利的是,于放身上被砍的十八刀,整整十八刀啊,给我打电话的男孩哭着跟我说,姐你快回来,于哥,他怕是真不行了。”
“我连夜坐飞机回到西雅图,想要带女孩回国,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女孩和一个陌生男孩在厨房里玩的不亦乐乎,看着他们笑得开怀,我心都碎了。为了她于放用未来,用生命,用前途支撑着老张留给她的一切。可她却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在别人面前欢笑。那时候要进手术室的于放,知道我想要告诉女孩一切,为了安抚女孩和我,重病中的于放给女孩打过电话,女孩没接,而那天因为于放手术我一直都坐在教堂里给他祈祷,祈祷他不要死。最后于放的手术成功了,才从麻醉中醒过来的他就给女孩打了电话。尽管虚弱到不行,于放却依旧让语气变得平和,谁都明白,他在用哪种方式告诉女孩,他没事,让她放心。于放的脑部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是医生却说他脑部重创,虽然被抢救过来,但是之后还要接受多次手术,而这期间他随时都会死。那天我本来想要告诉女孩,于放不行了,她得回去,可是手术后的于放却从国内打电话给我,让我别告诉她,我知道四年了,于放放不下她,想要见她,但是那是他最后的请求,我不能不答应。我就这么陪着女孩,打算在于放和她都平静之后,告诉她一切,却没想到,她自己发现,并且买了机票回国。可是于放还是死了,在女孩到江城的那个上午,突然脑出血告别了这个世界。最后,他们都没有见上一面,把一切都留在了四年前,女孩不告而别的时候。”